巴尔哈多夫是个不爱笑的人,带着很操心的神气说:
“我要上粮食仓库去一下,你没意见吧?”
他走后,阿巴尔丘克对自己的朋友说:
“夜里我想起前妻生的儿子。他大概已经上前方去了。”
他凑到涅乌莫里莫夫耳朵跟前,说:
“对不起,巴尔哈多夫先生,我打搅您了。”阿巴尔丘克说。
他非常怕巴尔哈多夫,但有时候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在换班时间,满身黑炭粉的涅乌莫里莫夫来到仓库里。
“竞赛怎么样?”阿巴尔丘克问道。“大家都参加了吗?”
“竞赛是展开啦。打仗需要煤炭嘛,这大家都知道。今天把标语贴到了文教处:突击劳动,支援祖国。”
;他的脑袋旁边放着已经空了的锅子,腮上粘着他捞来的小米。
阿巴尔丘克知道,巴尔哈多夫有时把仓库里的工具弄出去,很可能,这毡靴就是仓库里的东西换来的。有一天,阿巴尔丘克发现少了三把锉刀,就说:
“在卫国战争时期偷窃紧缺的钢材,怎么不知道羞耻……”
巴尔哈多夫回答说:
“你这狗虱子,闭嘴!要不然你等着瞧!”
“我希望我的儿子成为一个很好的**党员。我在想,我会见到他的,我要对他说:记住,你爸爸的遭遇是很偶然的,算不了什么,党的事业是神圣的事业!是合乎时代最高要求的!”
“他姓你的姓吗?”
“不,”阿巴尔丘克回答说,“我原来认为,他可能会长成―个市侩
阿巴尔丘克叹了一口气,说:
“你要知道,应该写一部描述劳改营里的烦恼的著作。有时烦恼使人感到沉重,有时烦恼来势凶猛,有时烦恼使人气闷,叫人喘不上气来。可是还有一种烦恼很特别,既不沉重,也不凶猛,也不使人气闷,而是撕心裂腑,就像深水怪物要把海洋搅翻。”
涅乌莫里莫夫苦笑了一下,不过他露出来的不是雪亮的白牙,他的牙齿已经坏了,和煤炭一样颜色了。
巴尔哈多夫走到他们跟前。阿巴尔丘克回头看了看,说:
“你老是这样悄没声地走路,冷不丁来到我跟前,我都哆嗦起来啦。”
阿巴尔丘克不敢直接唤醒他,就叮叮当当地整理锯条,又咳嗽,又把小锤掉在地上。巴尔哈多夫醒了,带着心安理得和不满意的神气注视着他。后来巴尔哈多夫低声说:
“昨天一列军车里下来的一个小伙子说,有些劳改营比湖泊地区的劳改营还不如呢。犯人都带着镣铐,半个脑袋剃得光光的。没有姓名,只有编号缝在胸前,缝在膝盖上,背后还缝着犯人标记。”
“胡扯。”阿巴尔丘克说。
巴尔哈多夫带着向往的神气说:
“应当把所有的政治坏分子弄到那儿去,首先应当把你这个家伙弄去,免得把我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