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顺利的是契诃夫,过去的时代和我们的时代都承认他。”索科洛夫说。
“你这话可错了!”马季亚罗夫叫起来,并且拿手掌在桌子上一拍。“我们承认契诃夫,是由于没有真正理解。就像承认在某种程度上师从他的左琴科[62]一样。”
“我真不懂,”索科洛夫说,“契诃夫是现实主义作家。我们反对的是颓废派。”
“你不懂吗?”马季亚罗夫问道。“我可以给你解释。”
“你们别糟践契诃夫吧,”玛利亚说,“他是我最喜欢的作家。”
六十六
玛利亚开始给大家斟茶。大家谈论起文学。
“咱们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忘记啦,”马季亚罗夫说,“图书馆不愿出借,出版社不愿重印。”
“因为他是反动作家呀。”维克托说。
“这话很对,他不应该写《群魔》。”索科洛夫附和说。
“玛利亚,你说的很对,”马季亚罗夫说,“彼得·拉甫连季耶维奇,你要在颓废派身上寻找人道主义吗?”
索科洛夫很生气地摆了摆手,表示不再睬他。
但是马季亚罗夫也朝他摆了摆手,他认为最主要的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为此就必须让索科洛夫找找颓废派的人道主义。
“个人主义不是人道主义!您混淆了。完全混淆了。您以为颓废派受到打击了吗?胡说。颓废派对国家无害,只是没有用处。我认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与颓废主义没有太大差别。大家都在争论什么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是镜子,这镜子对于党和z.府提出的问题‘世界上谁最可爱、最好、最伟大?’回答说:‘你,你,党,z.府,国家,最好、最可爱。’颓废派对这个问题回答说:‘我,我,我,颓废派,最美、最可爱。’二者差别不太大,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强调国家的特别重要性,颓废主义强调个人的特别
可是维克托马上问道:
“您真的认为不应该写《群魔》吗?还不如说,不该写《作家日记》呢。”
“天才作家不需要别人指教,”马季亚罗夫说,“我们的思想体系容不得陀思妥耶夫斯基。马雅可夫斯基就不同。难怪斯大林称他为最优秀的、最有才华的作家。他的情感本身就是国家观念。可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呢,就连他的国家观念本身也是人道主义。”
“如果这样说,”索科洛夫说,“那么,整个十九世纪的文学都不符合我们的思想体系。”
“可不能这样说,”马季亚罗夫说,“比如托尔斯泰,他把人民战争的思想诗化了,现在国家领导的就是人民的正义战争。正如刚才艾哈迈德·奥斯曼诺维奇[61]说的,两种思想相符合,就会乘飞毯直上云端:托尔斯泰的作品又在广播电台广播,又在晚会上朗诵,又出版,领导人又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