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尼娅坐
。这会儿她要做军长夫人啦。又是那样魁伟的男子汉!哪一个女人都会想的,当然了……他不用花什么力气,她已经什么都给他了,不是吗?不用说,这会儿夜里该睡不着觉了,又担心他被打死,又担心他找上一个十九岁的电话员姑娘。”那个鄙俗而下流的人似乎窥见了连叶尼娅自己也不知道的一个念头,就又说:“没什么,没什么,你很快可以跑去找他嘛。”
她真不懂,为什么她不爱克雷莫夫了。不过这会儿也不需要懂了—她已经感到很幸福了。
忽然间,她不由得想起,是克雷莫夫阻碍着她的幸福。他一直站在她和诺维科夫中间,是他使她快活不起来。他还在毁坏她的生活。为什么她就应当永远痛苦,为什么还要受良心责备?有什么办法,不爱就是不爱!他究竟要她怎样,为什么他要一个劲儿地跟着她?她有权做一个幸福的女人,有权爱她爱的男人。为什么她总觉得克雷莫夫是个弱者,是个没办法、没主意、孤孤单单的人?他并不多么软弱!并不多么善良!
她对克雷莫夫愤恨起来。她决不拿自己的幸福给他做牺牲,决不,决不……他是一个残酷、狭隘的人,是一个顽固的狂热分子。她永远看不惯他对受难遭殃的人那种冷漠态度。这和她,和她妈妈、爸爸多么不同啊……就在俄罗斯和乌克兰农村成千上万的妇女儿童在可怕的饥馑中痛苦死去的时候,他竟说:“富农不值得怜惜。”在亚戈达和叶若夫那时候,他说:“没有罪的人是不会被抓的。”有一次妈妈说,一九一八年在卡梅申,曾经用大船把商人、房产主和他们的家小送到伏尔加河心里,把他们淹死,其中就有玛露霞在中学里的同学,有米纳耶夫家、戈尔布诺夫家、卡萨特金家、萨波什尼科夫家,克雷莫夫听了后,却很激烈地说对待这些仇恨g,m的人,您说该怎么办?拿甜饼喂他们吗?”为什么她没有幸福的权利?为什么她就应该痛苦,应该怜惜一个从来不怜惜弱者的人?
但是在她的心的深处,在她痛恨和发狠的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对的,克雷莫夫并不那么残酷。
她脱下她在古比雪夫集市上换来的厚裙子,穿起她自己夏季穿的裙子,这是斯大林格勒大火后留下来的唯一一条裙子,一天傍晚她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和诺维科夫一起站在斯大林格勒滨河大街霍尔祖诺夫纪念碑前的。
在亨利逊老奶奶被送走前不久,叶尼娅问她,过去是不是爱过什么人。
老人家很不好意思,说:
“是的,爱过一个黄鬈发、蓝眼睛的男孩子。他穿的是丝绒夹克,衬衣领子雪白雪白的。那年我十一岁,我和他不认识。”
这会儿那个穿丝绒夹克的鬈发男孩子在哪儿呢?亨利逊老人家又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