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先生,有一个苏联女人打听您。”
“打听我?”巴赫吃惊地问。他马上想到,这是他在斯大林格勒的情人季娜来了。她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儿呢?可是他马上明白了,这是连里的救护车司机告诉她的。他很高兴,很感动:因为这要摸黑走出来,要搭顺路汽车,还要步行七八公里。于是他好像看到了她那大大的眼睛、苍白的脸,她那细细的脖子、头上的灰头巾。
病房里哈哈大笑起来。
“瞧咱们的巴赫中尉!”耶内说。“这是他在当地居民中干出的成绩。”
弗雷塞尔两只手摆动了几下,就好像要抖掉手指头上的水,说:
类有史以来将这种力量研究得最透彻的。但是他也和一些有伟大发现的人一样,片面地认为,他所证实的阶级斗争力量是唯一能决定社会发展和历史进程的。他没有看到超阶级的民族团结的强大力量,他这种社会物理学忽视了民族万有引力的规律,因此是荒谬的。
国家不是后果,国家是前因!
有一种神秘而奇特的规律决定着民族国家的诞生。国家是一种有机的结合体,只有国家能够代表千百万人特别珍视的、长远的东西,能够代表德国人的性格、德国的源流、德国人的意志和牺牲精神。
巴赫闭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为了能睡着,他想象出一群羊:一头白羊,一头黑羊;又是一头白羊,一头黑羊;又是一头白羊,一头黑羊……
吃过早饭以后,巴赫给母亲写信。他皱着眉头,叹着气,知道母亲看到他写的内容不会高兴。但是,他应该把近来的感觉对母亲说说。他在回去度假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对她说。但她看出他的焦躁,看出他不愿意听她没完没了地回忆父亲的事—如今依然是这样。
“卫生员,叫她到这儿来吧。中尉的床够宽的。我们就让他们成亲。”
侦察连长克拉普说:“女人和狗一样,男人到哪儿,她到哪儿。”
忽然巴赫生起气来。她是怎么想的?她怎么能上军医院里来?因为严禁军官和苏联女人有什么关系。万一在军医院里工作的有他家的人或者他的朋友福斯特家的人呢?只有那么一点不怎么样的关系,即使是一个德国女子,也未必敢来找他。
那个昏迷中的重伤员好像正在厌恶地冷笑呢。
“请告诉那个女人
她会想,他背叛父亲的信仰了。可是他没有。他恰恰是不肯背叛。
伤员们经过早晨的治疗,都疲乏了,所以都静静地躺着。夜里抬来一名重伤员,放在原来守门员的床上。他还在昏迷状态中,无法弄清他是哪个部队的。
怎么能向母亲说清楚,今天新德国的人比小时候的朋友和他更亲近?
卫生员走进来,问道:“谁是巴赫中尉?”
“是我。”巴赫说着,拿手盖住开了头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