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在石头坑里和夹缝里安放着迫击炮。在地上放着一些带尾巴的地雷。再过去一点儿,防雨布上放着一架手风琴。
“咱们‘6—1’号楼撑住了,没有向法西斯屈服,”克雷莫夫大声说,“全世界千千万万人都会为这感到高兴。”
大家都没有说话。波里亚科夫老头子把装满土豆饼的钢盔端到克雷莫夫面前。
“关于波里亚科夫怎样烙饼,不会报导吧?”
“你们光知道笑,”波里亚科夫说,“可是我们的谢廖沙被赶走了。”
联络员一本正经地说:“首长来啦!”
“老爹,多大岁数了?”克雷莫夫问。
“六十了。”老头子回答说,又解释说:“我是从工人民兵里来的。”
他又侧眼看了看联络员。
“谢廖沙在哪儿?”
低矮的通道口变宽了,顶也变高了,他们进了地道。
在地下可以听到地上大战的隆隆声,穹顶在颤动,隆隆声在地道里滚动着。在铁管特别密集、手臂粗的黑电缆纵横交叉的地方,墙上用红颜料写着“马霍夫是头驴”。那士兵用电筒照了照,说:
“咱们头顶上就是德国佬了。”
一会儿他们拐进一条窄窄的通道,朝着一个隐约可见的灰色光点走去。通道深处的光点越来越清楚,越来越亮,传来的爆炸声和机枪射击声也越来越激烈。
有一小会儿,克雷莫夫觉得他这是朝死刑台走去。但是等他们来到地面上,克雷莫夫看到的首先是一张张人的脸;他觉得这一张张脸像圣像一样安详。
这个
“他不在团里,看样子,他到友邻部队去了。”
“唉,”老头子懊丧地说,“他要完啦。”
克雷莫夫向大家问好,向周围看了看,又去看了地下室里板壁只剩一半的隔间。有一处安放着团里的一门炮,炮口从墙上打的一个窟窿伸出去。
“就像在战列舰上。”克雷莫夫说。
“是的,不过水太少啦。”那个士兵说。
克雷莫夫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和轻松。他甚至感到,这疯狂的战争不像是生与死的可怕关头,而是年轻、强壮、充满生命力的行路人头顶上的雷雨。
他清楚地感觉到一种坚定的自信,相信他现在时来运转了。他好像在这一天的光明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他又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干、志向和布尔什维克的抱负了。
跟这种年轻的豪情壮志交织在一起,他又想起了离他而去的妻子。他觉得她是无比可爱的。
现在他觉得并没有永远失去她。她会跟着他的力量,跟着以前的生活一起回到他这里的。他离不开她。
有个老兵把军帽扣在额头上,站在一堆火旁边,用刺刀翻着在洋铁瓦上烙的土豆饼;土豆饼烙好了,他就放到钢盔里。他一看到这个联络员,很快地问道:“谢廖沙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