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走到窗前,看到娜佳站在汽车旁堆行李的地方,又蹦又跳,还用嘴呵着手指头。
好娜佳,可怜的女儿,这就是你的家。
司机把装食物的口袋和装被褥的大布袋扛进来,就在椅子上坐下来,卷起烟卷儿。看样子,他当真关心居住问题,一再地和维克托谈起卫生设备和区房管局的人贪污受贿。这时厨房里的锅子
然后她走到厨房里,说:
“也有自来水,这么说,卫生间还能用。”
她走到煤气炉跟前,试了试煤气炉开关,煤气是关着的。
天啊,天啊,一切都还在。敌人被挡住了。他们回到自己家里来了。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一日那个星期六,好像就是昨天。好像一切都没变,好像一切都变了!是另外一些人回到家里,他们已经是另外一种心情,另外一种命运,他们生活在另外一个时代。为什么这样心神不宁,这样平淡无味?为什么已经逝去的战前生活显得那样美好,那样幸福?为什么要这样操心明天的事—凭票供应,户口登记,用电限额,电梯开不开,订报纸?……到夜里又可以在自己的床上听熟悉的钟声了。
他跟在妻子后面走着,忽然想起他在夏天来莫斯科的情形,想起和他在一起喝酒的俊俏的尼娜,空酒瓶现在还放在厨房里的水槽旁边呢。
、房屋,几乎已经忘记的许多东西都没有消失,这不是,这一切又出现在眼前,人又置身其中了。
有一次,托里亚不愿等电梯,跑上三楼,从上面对着维克托叫喊:“哈,我已经到家了!”
维克托对妻子说:
“咱们在楼梯口歇一会儿,你都喘不上气来了。”
“天啊,”柳德米拉说,“这楼梯脏成什么样子啦。明天我就找房管处,叫瓦西里·伊万诺维奇组织人打扫打扫。”
他想起他看过诺维科夫上校带来的妈妈的信之后的那个夜晚,想起自己突然上契里亚宾斯克的情形。他就是在这儿吻尼娜的,她有一只发卡掉下来,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心慌起来,担心那只发卡现在出现在地板上,也说不定,尼娜把口红和香粉盒忘在这里了。
但是这时候,司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把箱子放下来,打量了一下房间,问道:
“整个这一套房都是你们家住的吗?”
“是的。”维克托很不好意思地回答说。
“我们家六口人才住八平米呢,”司机说,“我老婆在白天趁大家都去干活儿的时候睡觉,夜里她就在椅子上坐着。”
终于他们夫妻两人站到自己的家门口了。
“也许,你想亲手开开门吧?”维克托问。
“不,不,你开吧,你是户主嘛。”
他们走进房里,没有脱大衣,在各个房间里走了一遍。她用手试了试暖气片,拿起电话筒,吹了吹,说:
“电话还能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