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被捕的?”值班人员问。
“在十一月里。”她回答说。
值班人员交给她一张查询表,说:
“您填好,交给我,不用再排队。明天来听回话。”
他在给她表的时候,又看了她一眼,这匆匆的一瞥不是普通办事员的目光,而是克格勃人员的精明和搜索的目光了。
大会说俄语,她是一名德国**党员的妻子,身穿方格的外国大衣,手里提着一个花布提包,眼睛完全像俄罗斯老奶奶的眼睛。
这里有俄罗斯人,有亚美尼亚人,有乌克兰人,有犹太人,还有莫斯科郊区集体农庄的一名女庄员。在桌子上填表的那个老头子是季米里亚泽夫学院的教师,他上中学的孙子被捕了,显然是因为在晚会上说错了话。
在这二十分钟里,叶尼娅听到和了解了很多事情。
今天的值班员很好……在布特尔监狱不收罐头食品,一定要送大葱和大蒜—治坏血病……在这里,上星期三有一个人拿到了证件,在布特尔监狱关了他三年,一次也没有审问过,就放了……从被捕到进劳改营,一般要过一年左右……不能送好东西;在克拉斯诺普列斯宁羁押监狱,把政治犯和刑事犯关在一起,刑事犯见什么东西抢什么东西……不久前这儿来过一个妇女,她的老头子是一个很大的设计师,老头子被捕了,原来他在年轻时和一个女子有过短时间的关系,生了个男孩子,他一直付给她孩子的赡养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那孩子,等那孩子长大成人,在前线上跑到德国人那边去了,所以设计师被判了十年徒刑,因为他是祖国叛徒的父亲……大部分是依据58—10条定罪进来的。反g,m宣传罪,主要是因为瞎扯,随便发表议论……就在五一节前被捕了,一般在节日前抓人抓得特别多……这里来过一个妇女,有一个侦讯官往家里给她打电话,她忽然听到丈夫的声音……
说也奇怪,叶尼娅在这内部监狱的接待室里,倒是比在姐姐家洗过澡以后心里镇定些,轻松些。
她开始填表,手
有的妇女送的东西被收下,脸上露出幸福的神情。
有一个人用压得低低的声音在旁边说:
“他们说到一九三七年被捕的一些人的情况。都是胡乱说的。他们对一个妇女说,‘你丈夫活着,在干活儿呢。’可是她第二次来,还是那个值班的回答她说:‘你丈夫在一九三九年死了。’”
终于小窗户里面的人抬起眼睛看着叶尼娅了。这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办事人员的脸,也许他昨天还在消防队办公室里工作,明天,如果上级有命令,他又会到授奖科填报表了。
“我想打听一个被捕的人—克雷莫夫·尼古拉·格里高力耶维奇。”叶尼娅说。她觉得,就连不认识她的人都会察觉,她说话的声音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