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我简直都没有合眼。”
像是在回答那个让她自己不安的问题,她对丈夫说:
“没关系,只要不逮捕,就没关系。如果什么都不给你,我不怕,咱们可以卖东西,可以上别墅去,我到市场上去卖草莓。我还可以到中学里去教化学。”
“别墅不会再让住了。”叶尼娅说。
“难道你们不明白,尼古拉什么罪也没有?”维克托说。“不是那种人。”
叶尼娅说:
“尼古拉用白棋往往都是先走王棋旁边的卒子—啊,今天上库兹涅茨桥,不知道会给我什么回话呀?”
柳德米拉弯下身,把便鞋推到维克托脚底下。他也不看,想把脚插进鞋里,柳德米拉带着抱怨的意味叹了一口气,便跪到地上,把便鞋给他穿到脚上。他吻了吻她的头,漫不经心地说:
“谢谢,柳德米拉,谢谢。”
叶尼娅还没有走第一步,就摇了摇头。
“不过,也许还不迟吧?”她说。然后看了看他,又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成年人啊。可是,你在决定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应当考虑的不光是自己的原则。”
他没有作声,后来叹了一口气。
叶尼娅说:“姐姐!”
“噢,好吧,好吧,”柳德米拉说,“听天由命吧。”
“是的,柳德米拉,”维克托说,“所以咱们还要慢慢走着瞧呀。”
他们面对棋盘坐着,看着棋子,看着只走了一步的唯一的一个小卒,说着话儿。
“叶尼娅,好妹妹,”维克托说,“你是凭良心行事。要知道,这是一个人最可贵的东西。我不知道生活会带给你什么,但我相信,你现在所作所为对得起良心。我们最大的不幸,就是我们所作所为不凭良心。我们说的,不是我们所想的。感觉是一样,做的却是另一样。你该记得,托尔斯泰说到死刑,说过
“哼,我真不懂。托洛茨基问题是老问题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是什么事儿呢?”
柳德米拉一面摆正白棋,一面说:
“昨天夜里我几乎一夜没有睡。那样忠实、思想水平那样高的**党员呀。”
“昨天夜里,你可算睡得很好,”叶尼娅说,“我醒了好几次,你都是在打呼噜。”
柳德米拉生气了:
他用手捂住脖子,笑着说:
“对不起,叶尼娅,我没系领带。”
他看着柳德米拉和叶尼娅,觉得他现在才真正懂得,生活在人世上是多么不容易、多么不可轻视的事,和亲人的关系有多么重要。他明白了,生活会照常进行下去,他又可以发火,可以为琐碎事操心,可以生妻子和女儿的气了。
“好啦,我的事谈够了,”他说,“叶尼娅,咱们来下下棋,你可记得,那次你一连赢了我两局?”
他们把棋摆好,维克托是白棋,第一步走的是王侧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