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矫揉造作的腔调,全是虚夸腔调。
亚当斯打开收音机。从噼啪的杂音中出现了音乐声:德国在为斯大林格勒的死者举行安魂祈祷。音乐声中隐藏着一股特别的力量。也许,对于民族,对于未来的许多战役来说
特勒曾经扯掉龙德施泰特元帅胸前的骑士十字勋章,在场的布劳希奇吓得心脏病都发作了。和元首是开不得玩笑的。
元月三十一日,保卢斯终于收到了回电:授予他元帅军衔。他又做了一次尝试,想说明自己的正确,得到的是帝国的最高勋章—带有橡树叶的骑士十字勋章。
他渐渐意识到,希特勒已经开始拿他当死人对待了—这等于死后追授元帅军衔,死后追授带橡树叶的骑士十字勋章。他现在只有一样用处:创造英勇抵抗的领导者的悲剧形象。国家宣传机构已经把他率领的几十万人宣扬为圣徒和受难者。这些人还活着,在煮马肉,在捕杀斯大林格勒最后的一些狗,在野地里逮乌鸦,捉虱子,把烂纸卷在纸里当烟抽,可是这时候国家的广播电台却为这些未死的英雄播放雄壮的哀乐。
他们还活着,在呵冻红了的手指头,他们的鼻孔里还流着鼻涕,他们的头脑里还闪着一个一个的念头,想吃,想偷,想装成病人,想投降做俘虏,想上地下室里和苏联娘们儿亲热亲热,可是这时候国家的儿童合唱队和少女合唱队已经在广播里唱:“他们死了,为的是德国的生存。”似乎他们的罪恶而美好的生命能够复活,国家就一定灭亡。
一切正如保卢斯预言的。
他怀着无比难过的心情,感觉自己断言军队会毫无例外地全部完蛋是说对了。他从自己的军队的完蛋中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到自己的高明。
在节节胜利的日子里被压制下去、驱赶出去的一些念头又进入脑际。
凯特尔和约德尔把希特勒称为“神圣的元首”。戈培尔说,希特勒的悲剧就在于,他在战争中不可能遇到与之匹敌的天才统帅。蔡茨列尔则说,希特勒曾要求他把战线拉直,因为弯曲的战线有损他的美感。那么,就像神经错乱、神经衰弱似的不肯进攻莫斯科,又算什么呢?那么,那一次突然变得优柔寡断,下令停止进攻列宁格勒,又算什么呢?他的坚决抵抗的狂热战略的基点是:害怕失去威望。
现在一切都完全明朗了。
但是正是完全明朗才可怕。他可以不服从命令!当然,元首会处死他的。但是他可以救活许多人。他在很多人的眼里看到了责难的神气。他可以,可以挽救军队!他怕希特勒,怕丢掉性命!保安总部驻集团军司令部的最高代表哈尔布前几天在飞往柏林的时候,用含糊的语言对他说,即使在德国这样的民族中,元首也是太伟大了。是的,是的,噢,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