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带自己去看医生吗？
为
逃避这个荒谬
念头，他发疯般地去抓方向盘，但双手径直穿过去。他企图去拉自动挡拨杆，结果却在狂怒中使劲拍打它，然而既握不住也推不动它。
音响还在对着电话播
，这很正常。眼下这个情况肯定是他幻想，某种恐怖清醒梦。他忽然有个想法，于是对着后视镜哈气。
什
都没有。没有凝结出哪怕
个小水珠。医生见无疑会满意，他们在电视上总是这做——镜面上没有凝结湿气，说明没有呼吸。也许，他紧张地心想，也许都怪带加热装置车外后视镜。这辆车车外后视镜有加热装置吗？销售员好像唠叨很久加热、电动、伺服辅助？车外后视镜也许是数字化。没错，就是这样。数字化、自加热、伺服辅助、电脑控制、防哈气车外后视镜……
他意识到他完全在胡思乱想。他慢慢转身，再次惊恐地望着躺在地上、半个胸膛被打飞那具躯体。医生见肯定会满意。假如那是别人躯体，这幅景象无疑很恐怖，但那是他自己……
他死。死……死……他努力让这个词在脑海里戏剧性地敲响丧钟，但怎都做不到。他没有变成电影音轨，只是死而已。
他惊恐而着迷地望着自己躯体。看着它脸上蠢笨如驴表情，他越来越哀伤。
当然，完全可以理解。有人躲在你那辆车行李箱里，用你自己霰弹枪朝你胸口开枪，无论你是什人，这刻恐怕都只会是这个表情。话虽如此，但想到要以这副模样被人发现，他心中就阵难过。
他在躯体旁跪下，希望能重新排列五官，摆成算是有点尊严样子，至少不能没有起码智商。
事实证明，这个任务困难得几乎不可能完成。他试着揉捏皮肤，那熟悉得让人害怕皮肤，但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它，更确切地说，他抓不住任何东西。感觉就像你企图用被压麻手臂捏橡皮泥，但你手不是从模型上滑开，而是径直穿过去。就此刻而言，他手径直穿过他脸。
真该死，他竟然连这简单小事都做不好，厌恶、恐慌和愤怒吞没他，他忽然惊讶地发现自己在狂怒中紧紧掐住尸体喉咙使劲摇晃。他在震惊中踉跄后退。经过这番折腾，结果只是给愚蠢得让人发狂表情添加上撇嘴角和眯起眼睛。还有脖子上如花朵般绽放淤青。
他开始啜泣，这次似乎发出声音，某种怪异号哭声，来自他化作这个鬼东西体内深处。他用双手捂住脸，踉跄后退，回到车里，扑倒在座位上。座位以松软而冷漠方式接纳他，就像个不怎待见你过去十五年人生姨妈，愿意倒杯最便宜雪莉酒给你喝，但没兴趣和你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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