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我有了原材料,也没有着手雕刻的精力了。我们都饱受痛苦的折磨。在一个夜晚,我的朋友陷入了一场呼吸沉重的昏睡,我无论如何也没法把他叫醒。时至今日我仍然能够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景象:高塔的阁楼里漆黑一片,无比荒凉,雨滴顺着屋檐打下来,孤独的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我甚至想象着自己还听到了我们放在梳妆台上的手表的滴答声,正在这时,屋子那头传来了百叶窗转动的嘎吱嘎吱的声音,雾和空间包裹了城市的所有噪声。而最可怕的声音,还是我那躺在沙发上的朋友的呼吸声:沉重、平稳而不祥,他的精神仿佛正在经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并且正在难以想象的、遥远得可怕的禁忌世界里彷徨,而他呼吸的节奏仿佛正在一点一点地计量着这一切。
整夜不睡、神经绷紧的感觉变得愈发难以忍受,我的神经几乎已经错乱了,开始狂野地胡思乱想,各种琐碎的印象和联想不断涌现。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时钟敲响的声音,这肯定不是我们屋里的钟,因为它根本不是一款自鸣钟。我病态的想象力把这钟声当成了思绪重新开始神游的出发点,钟声——时间——空间——无限……当我的想象重回此时此处时,我感觉在屋檐、雾、雨、大气层的另一边,北冕座已从东北方冉冉升起。现在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这个我朋友惧怕的星座,那些排成半圆形的星辰一定在无穷的以太深渊中闪耀着。在药物的作用下,我耳边的声音都会被放大,在一片嘈杂声中,突然间,我狂热而敏感的耳朵似乎察觉到了一个新的、完全不同的声音。这个声音低沉而急迫,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听起来像是低吟、吵闹、嘲笑或呼唤,而这声音发出的方向,正是北冕座所在的东北方。
可是,禁锢我的思想,并在我的灵魂上烙下永不磨灭的恐怖烙印的,并不是那从远方传来的哀鸣;不是令我发出惨叫,致使其他房客和警察破门而入的全身疯狂的痉挛;也不是那传来的声音。我的那些反应不是源于我所听到的声音,而是源于我所看到的景象。在那间漆黑一片、房门紧锁、窗帘严实的暗室里,竟有一道恐怖的金红色光束从黑暗的东北方角落射过来。这束光绚丽夺目,驱散了黑暗,却直直地照射到了正斜倚着昏睡的朋友的脸上。当我的朋友穿过障壁,到达那些存在于噩梦中的秘密的、最深处的、禁忌之地的洞穴时,一张我曾在深不可测的空间和不受束缚的时间构成的梦境中见过的、闪闪发光的年轻面庞,被奇异又可怕地复刻了出来。
这时,我看到朋友抬起了头,突然睁开了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漆黑又明亮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薄薄的、陷在阴影里的两片嘴唇也大张开来,仿佛是要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