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希望与那些忘忧花的面庞对话了。
然后,我看见遥远的海面上有一只黑色的秃鹫从天空中缓缓降下,滑翔着寻找一块可供落脚的巨大礁石。我倒是很乐意问它一些问题,向它打听一些我曾认识、但早已过世的人。如果它不在那么遥远的地方,我倒是很想问问它,但它实在太遥远了,甚至当它飞近那块巨大的礁石时,我几乎已经无法看见它了。
因此,我看着潮水在西沉的月亮下逐渐退去,看着那些尖顶、高塔以及这座不断滴水的死城的屋顶。当看着这一切的时候,世界死去时散发的恶臭逐渐征服了先前那种奇异的芬芳,我的鼻孔开始皱缩,试图抵挡住这种令人不快的气味;因为所有墓地里的一切血肉都汇聚到了这个不知位于何处、早已被遗忘的地方,供那些浮肿的蛆虫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此刻,那轮悬在这些恐怖梦魇之上的月亮已经垂得很低了,但那些海里的浮肿蛆虫却一点儿也不需要月光的照耀。我看着那些涟漪,意识到蛆虫正在水面之下翻滚扭动,不由得感觉到了一股新的寒意从比那只秃鹫曾翱翔过的地方更加遥远的世界里传了过来,仿佛我的身体早在我的眼睛发现某个恐怖怪物之前,抢先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但我的身体并非毫无缘故地战栗,因为当抬起眼睛望向远处时,我看见潮水已经退得非常低了,而那块我曾瞥见过它边缘的巨大礁石也因此显露出了大半。当看着那块礁石的时候,我发现那并不是礁石,而是一顶黑色玄武岩王冠。这只巨大的王冠扣在一尊令人惊骇的雕像上,而此刻雕像的前额正在昏暗的月光里泛着光泽。那尊雕像的丑恶蹄子肯定深深抓在下方数英里可憎的软泥之中。我一遍遍地尖叫着,唯恐雕像上那张隐在水下的面孔会逐渐从下降的水面上显露出来,唯恐当那轮睨视着我的狡诈月亮偷偷溜走之后,那双隐在水底的眼睛会探出水面直视我。
为了从这冷酷无情的东西面前逃走,我欣然迈向了那片散发着恶臭的浅滩,毫不迟疑。浅滩上,海中的蛆虫在满是水草的高墙与沉没的街道间狂欢盛宴,尽情享受着这个世界的死尸。
(竹子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