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们打算怎么做?”
“我会告诉姨父大人,他会烧毁那些图画的。我们还能做什么?只要胡斯莱特教长的信徒们听到有这么个说法,他们就不会让我们活着,也不会让画坊再存在下去。他们当中你有熟人吗?收下这笔钱,让我们相信你不会向他们举报我们。”
“钱装在什么东西里?”
“那里有一个老旧的酱菜陶瓮,里面有七十五块威尼斯金币。”
威尼斯金币听起来颇为合理,但我是从哪儿编出这酱菜陶瓮的?真是胡编乱造,但他却信了。因此我再次确认真主果然站在我这边,因为日复一日变得更加贪婪的学徒伙伴,此刻已经朝我指的方向跨步,兴奋地开始数着步子。
百匹马,为了想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我自己心目中的马。”我拿出撒马尔罕纸给他看,上面有我为了练手而画的一系列马匹。他兴致盎然地接过纸张,在昏暗的月光下凑近研究起这些黑白的马匹。“设拉子及赫拉特的前辈大师们认为,”我说,“要想画出安拉所想所见的真正的马,一位细密画家必须花五十年时间不停地去画。他们还说最完美的马匹图画应该是在黑暗中完成的,因为一位真正的细密画家在经过五十年的工作后,必然已经失明,而他的手却会记得如何画马。”
他脸上天真无邪的目光,就像小时候我所见到的,已经全然沉溺于我画的马匹当中去了。
“他们委托给我们,而我们则努力地像前辈大师那样画出最神秘、最难达成的马匹,仅此而已。若他们要我们为他们所要求的东西负责,那是不公正的。”
“这对吗?我不知道。”他说,“我们也有责任和意志。除了安拉,我不怕任何人。是他赋予我们理智,使我们能够分辨善与恶。”
非常恰当的回答。
那一刹那我心中想着两件事。第一,地下根本就没埋什么威尼斯金币或类似的东西!如果我不给钱的话,那个下贱的蠢货将会毁了我们。忽然间我很想一把抱住这个白痴,亲亲他,就像当学徒的时候偶尔做的那样,但岁月已经使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那么
“安拉看见并知晓一切……”我用阿拉伯语说,“他知道我和你,我们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这件事。你要向谁告发姨父大人呢?你难道不相信这件事的背后是苏丹陛下的旨意?”
静默。最后的莫希干人
我想:他真的这么没脑子吗?还是出于内心对安拉的恐惧而失去了冷静才会这么胡说八道?
我们在井边停了下来。黑暗中,我依稀瞥见他的眼睛,看得出来他很害怕。我可怜他。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祈求真主给我证明,证明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不但是个没脑子的胆小鬼,更是一个卑鄙的小人。
“往前数十二步然后开始往下挖。”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