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凝固,随即消失。一秒钟后,一副巨大的牙齿取而代之,包着两片硕大的嘴唇,口红涂得无懈可击。一把偌大的蓝色牙刷凭空出现,开始泡沫四溅地刷牙,牙齿就这么悬在雨幕中闪闪发亮。
任意瞪着这一幕眨了两次眼睛,终于明白过来。
广告。朝她开枪的男人是机内全息电影的角色。她肯定非常接近坠机地点了。显然有些系统比其他的系统更加坚固耐用。
接下来的半英里旅程格外烦人。不但因为她要对付寒冷、大雨和黑夜,还因为舰载娱乐系统残存的零碎片段没完没了捣乱。飞船、喷射汽车、直升飞艇不停在四周坠毁爆炸,照亮黑夜,头戴奇怪帽子的恶棍穿过她走私危险d品,哈拉波利斯国家歌剧院的乐队和合唱团在左边近处演奏利兹嘉《翁特的布拉姆维拉玛姆》第四幕终场的《安佳康泰星际警卫进行曲》。
她终于踏上了模样丑恶的圆形陨石坑的边缘。深坑中央闪着黯淡的暖色微光,来自一团形似烤焦了的口香糖的巨大物体:一艘大型太空船的熔融残骸。
亚瑟落后了她两三英里,此刻还在上山的山坡上绝望挣扎。
出发后没几分钟他就折了回去,找到一盏灯武装自己。不是靠电发光的。这地方唯一靠电发光的东西就是任意带走的手电筒。这是个防风提灯,灯光昏暗,是铁匠打的金属圆筒,上面凿了几个洞眼,圆筒里装着能燃烧的鱼油和干草打结做成的灯芯,外面包上绝对正常兽晾干的半透明肠衣。
提灯灭了。
亚瑟毫无意义地摇晃了几秒钟提灯。他显然没法在,bao风雨中让这东西忽然重新亮起来,但象征性的努力终归不能没有。他不情愿地扔下提灯。
该怎么办?他陷入绝望。他浑身透湿,衣服沉甸甸地在大雨里随风翻飞,此刻他还在黑暗中迷了路。
她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最后顺着陨石坑边缘走了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了,但还是继续向前走,恐怖的深坑渐渐被抛在背后
有短暂的一瞬间,他迷失在了炫目的强光之中,紧接着他又重新迷失在了黑暗中。
闪电至少告诉亚瑟,他已经非常接近山顶。爬到山顶,他就……呃,他不清楚爬到山顶以后该怎么办。先爬到山顶再琢磨吧。
他瘸着腿向上前进。
几分钟后,他发觉自己喘着粗气站在了山顶上。下方远处有些黯淡的亮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亮光,也不怎么愿意去想。他反正只能朝着亮光走,于是踉踉跄跄地踏上征程,不辨方向,心惊胆战。
致命光束一闪,径直穿过任意的身体,两秒钟后,开枪的男人也穿过了任意的身体,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在朝任意背后的什么人射击,任意扭头张望,看见开枪的男人跪在尸体旁,正在翻尸体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