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她开始流泪,但她没有任何声音,只是转身就跑,经过旅馆的废墟,抱着那个篮子,被一堆细沙绊了一下。她没有回头看。
特纳转过身,望着游艇。充气艇弹跳着驶过海浪。游艇名叫对马岛,上次见到它是在广岛湾。他在甲板上眺望严岛神社的红色鸟居。
他不需要望远镜就知道充气艇的乘客是康洛伊,驾驶员是保坂的一名忍者。他盘着腿在渐凉的沙地上坐下,打开最后一罐墨西哥啤酒。
他回望成排的白色旅馆,双手懒洋洋地抓着对马岛号的柚木栏杆。旅馆背后,小镇的三个全息展示屏闪闪发亮:墨西哥国家银行、墨西哥航空和教堂六米高的圣母像。
康洛伊站在他身旁。“闯入的活儿,”康洛伊说,“你知道是什么。”康洛伊的声音平淡而没有感情,像是在模仿廉价语音芯片。他的宽脸很白,尸体般的白。他的眼睛有黑眼圈,眼窝深陷,漂白的乱发向后梳,露出宽阔的额头。
的深渊发出声音,“它们灭绝了才三十年。”
“不,”他说,“我说的是毛发。它们奔跑时颈部毛发的样子。”
“那叫鬃毛。”她说,她的眼睛里有泪水,“去他妈的。”她的肩膀开始起伏。她深吸一口气。她把空啤酒罐扔在沙滩上,“它,我,有什么重要的?”她又搂住他,“天哪,来吧,特纳,来吧。”
她向后躺,拉着他倒下,他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一艘船,出现在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因为距离而只是一抹白色。
他坐起来,穿上牛仔半截裤,看清了那艘游艇。它已经驶近,优雅的白色弧线船身驭浪而行。深水区。从浪头的强度看,海滩到那里多半突然垂直向下。所以成排的旅馆到一定位置就不再修建,所以这家旅馆才会倒塌荒弃。海浪侵蚀了它的地基。
“把篮子给我。”
她在系衬衫的纽扣。衬衫是他在大道上一家破旧小店里为她买的。铁蓝色的墨西哥棉布,手艺很差。他们在这些小店里买的衣物很少能穿过一两天。“我说把篮子给我。”
她把篮子递给他。他的手伸到下午吃剩的东西底下,在一袋泡酸橙水洒辣椒粉的菠萝切片下摸到望远镜。他取出望远镜,6×30便携军用望远镜。他打开物镜和带软垫的目镜的防尘盖,看见了保坂公司的流线型文标。黄色充气艇绕过船尾,向海滩而来。
“特纳,我——”
“起来。”他把毯子和她的毛巾塞进篮子,取出最后一听已经温热的卡塔布兰卡啤酒,放在望远镜旁边。他站起身,拉起她,把篮子塞进她手里,“也许我弄错了,”他说,“要是我没弄错,你必须立刻朝第二丛棕榈树跑,”他指着说,“别回旅馆。搭公共汽车去曼萨尼约,巴亚尔塔也行。回家。”他听见了舷外发动机的噗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