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健谈的文书逐个翻阅着沐浴在阳光下的长抽屉里的卡片,对她说:“是的,是的,就是说,沙波什尼科夫。阿。沃……阿纳托利_韦……是的……您很幸运,没遇上我们的管理主任,没脱外衣,穿着大衣,他会痛骂您一顿……是的,是的……瞧,就是说,沙波什尼科夫……对,对,是他,中尉,对。”
柳德米拉望着在胶合板长抽屉里翻弄卡片的手指,仿佛觉得她正站在上帝面前,上帝将随意说出生或是死这样的词,可
良的心的观点。
某种痛苦阴郁的感情袭扰着柳德米拉。尼古拉耶夫娜,使她感到在这片贫瘠广袤的俄罗斯土地上,充满着寒冷和黑暗,在这片生活的冻土带上充满着无能为力的感觉。
柳德米拉又问了一遍女售票员,她该在哪站下车,女售票员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说过了,你聋啦?”
站在车门口的乘客不回答他们是否下车,似石头般挡着道,不愿挪动一下。
柳德米拉曾经就读于萨拉托夫女子中学预备班。冬天的早晨,她坐在桌子后面,晃着脚喝茶。她所崇拜的父亲替她在烤热的白面包片上抹黄油……灯光映在茶炊的粗把上,她真不愿离开父亲那温暖的手,离开那热乎乎的面包和茶炊。
那时,仿佛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十一月的寒风和饥饿,没有z.sha者和在病院里死去的儿童,而只有温暖、温暖、温暖。
这里的墓地里,安葬着她那死于假膜性喉炎的姐姐索尼娅。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给她起名索尼娅是为了纪念索菲娅。利沃夫娜。佩罗夫斯卡娅?。看来,外祖父也葬在这块墓地上。
她走近一所中学的三层楼房,如今是所医院,托利亚就住在这里。
大门旁没有哨兵,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她感觉到医院的空气,那么浓郁、那么粘滞,甚至使受严寒折磨的人们对它的温暖也高兴不起来,想离开医院重新回到严寒中。她从厕所边上经过,那里还挂着“男孩用”、“女孩用”的木牌。她穿过走廊,走廊上散发出饭菜的香味。她继续往前走,透过蒙上水汽的玻璃看清楚放在里院的一口口长方形棺材。此刻,她又像站在自己家的前厅里,手中拿着封没有拆开的信那样想:“天哪,要是现在像个死人那样倒下该多好。”但她还是迈开大步往前走,踩着长条灰地毯,经过放有她熟悉的室内花丼天门冬和蓬莱蕉的花架,走到一扇门旁。门上钉①佩罗夫斯卡娅(1853—1881),g,m民粹派分子,谋杀亚历山大二世事件的组织者和参加者。1881年在彼得堡被处绞刑。有“四年级”的木牌,边上还挂着块手写的牌子:“挂号处”。
柳德米拉抓住门把,阳光透过乌云照到窗户上,四周的一切变得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