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毕业后,他未能在柏林找到工作。办事处的经理们和京都各商行的行长们对他说,很遗憾,没有空缺,但埃希曼却从侧面了解到,他们代替他录用了某个虽生活腐化但民族特性不明显的人,不知是波兰人,还是意大利人。他试图上大学,但那里的不公正态度又对他妨碍极大。他看到主考官们盯着他那张长着浅颜色眼睛的胖乎乎圆脸,盯着他笔直的短鼻子和浅头发的小平头,一个个显得闷闷不乐。看来,他们似乎更喜欢长脸、深色眼睛、控背拱肩、肩膀窄小的退化者。被打发回老家的不是他一人。这是许多人共同遭受的命运。在柏林占优势的那个人种在社会各阶层随处可见。但这一人种孽生最多的是在丧失民族特性、崇尚世界主义
轻女科员,只有她知道他活得多么不轻松,他的内心多么慌乱不安。为了这次会面他在皮包里藏了瓶法国科尼亚克白兰地和一盒巧克力。如今这一切全泡汤了。
工程师、化学家和建筑师们望着他,什么愁事使保安总局的视察员双眉紧皱?这谁能知道?
人们蓦地觉得,水泥屋已经不再听命于自己的创造者,它复苏了,依靠自己水泥的意志和水泥的渴望生存下去,它将开始分泌毒素,用钢铁的门牙咀嚼,并消化食物。
施塔尔汉格给赖内克使了个眼色,悄悄说:
“也许,利斯接到通知,党卫军中校将在此地接受他的报告,这消息我上午便听说了。这样他想回家休息,或是有可能向某个可爰的女子会面的希望不就破灭了!”
三十一
夜间,利斯与埃希曼见了面。
埃希曼三十五岁上下。手套、大檐帽、高腰靴,这三样体现诗意的东西,以及德意志军官的傲慢和优越感都使他颇具党卫军首脑希姆莱的气派。
利斯还在战前就熟悉埃希曼一家,他们是同乡。利斯上过柏林大学,在报社工作过,后来到一家哲学杂志社工作,偶尔回老家探望,便打听自己中学时代同学的情况。一些人在社会浪潮中官运亨通,后来浪潮过去,他们也就失意潦倒。这时,另一些人则声名鹊起,财大气粗起来。而年轻的埃希曼依旧单调乏味地生活着^凡尔登战役的炮声和眼看好像就要取得的胜利,失败和通货膨胀,国会内的政治斗争,左派和极左派在绘画、戏剧、音乐方面掀起的旋风和各种新时髦的兴衰,丝毫没有改变他千篇一律的日常生活。
他在外省的一个公司里当代理人。在家里和在社交场合,他待人接物均恰如其分的粗鲁和细心。他生活的大道都被吵吵闹闹、装模作样、对他怀有敌意的人们所堵住。他到处看到的是令他厌恶的油头滑脑、能说会道、一对亮晶晶的眼睛不怀好意的人们,或是精明狡猾、老练世故、朝他故作宽厚地微笑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