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感到绝望,两手抓住自己的头发,似乎不见到她,他就无法再活下去。有时他喃喃自语:“算了,算了,算了。”有时他对
叛者倒也快活。失宠的时候,就坐上四轮马车,驶出京城,直奔平萨省的领地!在那里打猎,享受乡村的快乐,那里有邻居,有花园,在那里写回忆录。可你们呢,伏尔泰主义者先生们,请尝试一下吧:发给你两个星期的补助费,给你写上一份鉴定装在信封里,封上口。带着这样的鉴定,你连个扫院子的差使也找不到。”
“维佳,”柳德米拉说,“我们会熬过去的!我可以去缝衣服,到别人家做点零活儿,我会在头巾上画彩饰。我可以去当实验员。我挣钱养活你。”
斯特拉姆吻她的手。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脸上露出负疚的痛苦表情,眼睛充满着凄苦、哀求……
斯特拉姆在房间里踱着,低声哼着一支古老的浪漫曲的歌词:……他被人遗忘了,孤独地躺着……
娜佳得知父亲上前线的愿望,说道:
“我们学校有个小姑娘,名叫托尼娅。科甘,她父亲志愿上前线了。她父亲是研究古希腊某一门科学的专家,分配到平萨的一个后备团。在那里,人们让他打扫厕所、扫地。有一次,连长走过来,他不小心把垃圾扫到连长身上,于是连长在他耳朵上揍了一拳,把他的耳膜打破了。”
“那好办,”斯特拉姆说,“我不朝连长身上扫垃圾就是了。”
现在,斯特拉姆同娜佳谈话,像同大人谈话一样。看来他对待女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近来娜佳放了学就回家,这使得斯特拉姆大为感动。他觉得女儿不想让他着急。同父亲谈话时,她那双嘲讽的眼睛便充满了严肃而亲切的神情。
一天晚上,斯特拉姆穿好衣服,朝研究所方向走去,他想往自己实验室的窗户里望一眼,看看那里亮灯没有,晚班人员来上班没有,也许马尔科夫已经把机器设备安装好了?但他没有走到研究所,便拐进一条胡同里,顺着胡同往回走去。他害怕遇上熟人。胡同里行人绝迹,黑乎乎的。此刻,一种幸福的感觉突然溢上他的心头。积雪、夜空、新鲜的冷空气、嚓嚓的脚步声,夜色笼罩的树木、一座木头平房的防护窗帘透出的一道亮光,这一切都显得十分美好。他呼吸着夜晚的空气,走在寂静的胡同里,谁也不去打量他。他还活着,而且自由自在。他还需要什么,还有什么奢望呢?斯特拉姆来到家门口,那种幸福之感便顿然消失。
最初几天,斯特拉姆紧张地等待着玛丽娅。伊万诺夫娜的到来。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可玛丽娅。伊万诺夫娜没有给他打电话。他的一切都被剥夺了,他失去了工作、荣誉、安静、自信。难道他最后的避难所——爱情也被人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