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东西像猪。”大尉阴郁地说。
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克雷莫夫要求上厕所。他走在楼道上,已经什么也不想,但是站在便池上,他又想道:幸好扣子全揪掉了,要不然手指不听使唤,就无法解开和扣上裤子前面的开口了。
时间又在前进了。佩戴大尉肩章的国家胜利了。他头脑里空空荡荡,灰雾迷蒙,大概猿猴头脑里也充满这样的雾霭。既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一切,也没有那只带着弯弯曲曲的线绳的公文夹。只有脱靴子、挠痒和人睡的愿望。
侦查员又来了。
“睡了一会儿?”大尉问道。
维多维奇?—度对他不错……我已经腐烂透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们的罪过没有我大!不过我没有签字。别着急,尼古拉,你会签字的。你肯定会签字的,他们都已经签了字!大概最卑鄙的手段是预备最后用的。就这样折磨你,让你三天三夜睡不着觉,然后开始拷打你。是的,这些做法的确不大像社会主义。我的党为什么要消灭我呢?要知道,g,m是我们实现的,而不是马林科夫,不是日丹诺夫,不是谢尔巴科夫实现的。我们对待g,m的敌人残酷无情。为什么g,m对我们也残酷无情呢?也许就该如此。也许不是g,m残酷无情,这个大尉算什么g,m呢,他不过是个黑帮分子,是个无赖罢了。
他这里徒劳无益的思索着,可时间在流逝。
他感到腰酸腿痛,浑身无力,直不起腰来。主要的是他想躺在床上,微微活动一下脚趾,抬起腿来挠一挠小腿肚子。
“不许睡觉!”大尉喊道,仿佛在下达战斗命令。
仿佛克雷莫夫闭一分钟眼睛,苏维埃国家就会垮台,前方的战线就会被击溃似的。
“长官们不睡觉,而是休息。”侦查员用教训的口吻说,他重复了一句军队中自古流传的俏皮话。
“说得对,”大尉说,“部属们呼呼地睡大觉。”
侦查员像前来接班的工人察看机床似的向
克雷莫夫有生以来从没有听到过这么多骂人话。
他的朋友们、可爱的助手们、秘书们、那些曾经与他倾心交谈的人,都在收集他的言论和行动。他不停地回忆着,不时感到心惊肉跳:“这话我是对伊万说的,只对他一个人说过。”“确实同格里沙谈过话,我自1920年就同他认识。”“这番话我是同马什卡。赫尔佩说的,唉呀,马什卡,马什卡。”
他突然想起侦査员说的话,说他不应该等候叶尼娅来送东西……可是这件事是他在牢房里同博戈列耶夫说的,看来人们直到现在还在补充克雷莫夫的标本。
①即托洛茨基^
上午有人给他送来一碗汤,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只好低下头就着碗边轻轻喝了几口,而汤匙吧嗒吧嗒地磕打着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