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头子不凶。”尼雷说。其他孩子都笑了。
他们接着慢慢往前走,偶尔停下来,深深呼吸纽顿溪传来的气味。沿着格兰德街,纽顿溪在狭小、扭曲的河床里流动着,经过了几个街区。
二楼的一扇窗子猛地打开了,一个女人探出来,胸口波涛汹涌的样子。她用手抓住皱纹纸样的胸衣将其盖着,大声喊道:
“你们这些臭杂种,别去碰他,给我离开这条街!”
弗兰西用手捂住耳朵,这样做忏悔的时候,她就不用告诉神父自己听到了脏话。
“太太,我们啥也没做。”尼雷说,脸上露出了那种讨好的笑容来。这种笑容每每让他妈妈上当。
“最好别给我惹事。除非我不在!”然后,她用同样口气跟儿子喊了起来,“上楼来,你!我看你以后我睡午觉的时候还给不给老娘惹事!”卖卷饼的小孩上楼了。其他几个小孩接着慢慢向前晃荡。
大点的男孩突然有了个点子。“不要碰任何基督徒女孩。明白吗?”他们接着走了,听由那男孩在后头盯着他们。
“乖乖!”他低声说,那大大的褐色的犹太眼球转了几转。不想这几个外邦人居然觉得他够成熟,能想女人了(不管是犹太人还是外邦人),这他受宠若惊。他继续往前走,嘴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乖乖!”
那几个男孩继续慢慢往前走,坏坏地看着刚提到女孩的大男孩,很想听他说出些荤话来。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弗兰西就听弟弟说:
“我认识那小子。他是个犹太白人。”尼雷听爸爸这样说过一个自己喜欢的犹太酒吧招待。
“哪里有什么犹太白人!”那个大男孩说。
“这女人真凶啊。”大男孩头向后头的窗户那儿一仰。
“是啊。”别的人应声说。
“我家老头子也凶。”一个小孩子说。
“谁管呢?”大男孩漫不经心地说。
“我只是说说罢了。”小男孩用道歉口气说。
“这个,假如要有犹太白人的话,”尼雷说,口气是既要随大流,又要坚持己见的样子,这使得他看来十分随和,“那么他就是了。”
“不可能有什么犹太白人的,”那个大男孩说,“假设都没有用。”
“我们的主就是犹太人。”尼雷套用妈妈的话说。
“别的犹太人都背叛他,把他杀了。”大男孩一下子铁板钉钉把话说死了。
继续深入探讨神学问题之前,他们又看到一个小男孩,从洪堡街出来,拐到了安斯利街上。他提了个篮子,篮子上用一块虽然破烂但是很干净的布盖着。篮子的一头伸出一根棍子来,棍子上挂着六个椒盐卷饼,如同旗帜一样静静挂在那里。尼雷这伙人中的大孩子下了一声指令,然后就一起挤着向卖卷饼的跑过去。那孩子不为所动,而是张口大叫了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