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谁都穿得起,公安局发劳保,每个人都有胶鞋,下了雨也能到处乱踩不怕打湿,很是威风。钢渣是从老黄的脑袋上看出端倪的。虽然老黄的头发剪得很短,但他经常戴盘帽,头发有特别的形状。戴盘帽的不一定都是胶鞋,钢渣最终根据老黄的眼神下了判断。老黄的眼神乍看有些慵懒,眼光虚泛,但暗棕色的眼仁偶尔躜过一道薄光,睨着人时,跟剃刀片贴在脸上差不多。钢渣那次跨进小于的理发店撞见了老黄。老黄要走时不经意瞥了钢渣一眼,就像超市的扫描器在辨认条形码,迅速读取了钢渣的信息。那一瞥,让钢渣咀嚼好久,从而认定老黄是胶鞋。
在哑巴小于的理发店对街,有一幢老式砖房,瓦檐上挂下来的水漏上标着1957年的字样。墙皮黢黑一片。钢渣和皮绊租住在二楼一套房里。他坐在窗前,目光探得进哑巴小于的店子。钢渣脸上是一派想事的模样。但皮绊说,钢脑壳,你的嘴脸是拿去拱土的,别想事。
去年他和皮绊租下这屋。这一阵他本不想碰女人,但坐在窗前往对街看去,哑巴小于老在眼前晃悠。他慢慢瞧出一些韵致。再后来,钢渣心底的寂寞像喝多了劣质白酒一样直打脑门。他头一次过去理发,先理分头再理平头最后刮成秃瓢,还刮了胡子,给小于四份钱。小于是很聪明的女人,看着眼前的秃瓢,晓得他心里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
多来往几次,有一天,两人就关上门,把想搞的事搞定了。果然不出所料,小于是欲求很旺的女人,床上翻腾的样子仿佛刚捞出水面尚在网兜里挣扎的鱼。做爱的间隙,钢渣要和小于“说说话”,其实是指手画脚。小于不懂手语,没学过,她信马由缰地比画着,碰到没表达过的意思,就即兴发挥。钢渣竟然能弄懂。他不喜欢说话,但喜欢和小于打手势说话。有时,即兴发挥表达出了相对复杂的意思,钢渣感觉自己是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
皮绊哐的一声把门踢开。小于听不见,她是聋哑人。皮绊背着个编织袋,一眼看见棉絮纷飞的破沙发上那两个光丢丢的人。钢渣把小于推了推,小于才发现有人进来,赶紧拾起衣服遮住两只并不大的乳房。钢渣很无奈地说,皮脑壳,你应该晓得敲门。皮绊嘻哈着说,钢脑壳,你弄得那么斯文,声音比公老鼠搞母老鼠还细,我怎么听得见?重来重来。皮绊把编织袋随手一扔,退出去把门关上,然后笃笃笃敲了起来。钢渣在里面说,你抽支烟,我的妹子要把衣服穿一穿。小于穿好了衣服还赖着不走,顺手抓起一本电子类的破杂志翻起来。钢渣用自创手语跟她说,你还看什么书咯,认字吗?小于嘴巴嘬了起来,拿起笔在桌子上从一写到十,又工整地写出“于心慧”三字。钢渣笑了,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