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最后一刻,双腿是散了架的。好在灯光处理得及时,立即切暗了。尽管如此,剧场里还是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鬼怨》终于演完了。
《杀生》是比《鬼怨》难度更大的一折戏。老观众都知道的“秦腔吹火”,就是这一折戏的灵魂,也是秦腔这门艺术的“绝活”。古存孝老师扮演的小生裴瑞卿,终于被李慧娘从贾似道的私牢里救了出来。贾似道(裘存义扮)带着人,在满院追杀不止。第一杀手贾化(周存仁扮),一手举火把,一手提钢刀,一路死缠着慧娘与裴生不放。满台便刀光闪闪、鬼火粼粼起来。苟老师为练这门“绝活”,十二三岁,就把眉毛、头发全烧光了。并且浑身至今都留着无法医好的累累疤痕。就在易青娥看他恢复练习这套“绝活”的过程,眉毛、头发,也是几次烧焦。浑身依然被点燃的松香,烫得红斑片片。苟老师老对她说:
“娃,唱戏就是个咽糠咬铁的苦活儿、硬活儿。吃不了苦,扛不得硬,你也就休想唱好戏。我为啥选你做徒弟,就是觉得你能吃苦,能扛硬。并且也该吃苦,也该扛硬。只有吃苦、扛硬,才能改变你的命运。师父这一辈子,就是苦出来的,就是硬出来的。要说日子滋润,还就是看大门的那十几年,活得消停,活得滋润。啥心不操,别让自己的嘴吃亏就行了。一旦把主角的鞍子架到你身上,那就是让你当牛作马来了,不是让你享福受活来了。”
苟老师还说过一句话:
“秦腔吹火,那个苦就不是人能干的事。那是鬼吹火,只有鬼才能拿动的活儿。不蜕几层皮,你休想吹好。”
的确,松香一旦点着,变成明火,立马就会产生浓烈的烟雾。吹几十口火下来,无论什么地方,都会变得相互看不清脸面。足见演员是在怎么难受的环境里演戏的。苟老师每次在棺材铺练一回吹火,看库的老汉都要骂他说:“老狗,看你屙下的这一摊。你每次一走,我都要为你打整好半天。松香末,松香油烟,都快把我头发弄成油刷子,鼻窟窿弄成油灯盏了。你看看,你来练几个月吹火,把窗玻璃吹成黑板了;把白洋瓷缸吹成黑碗了;把棺材铺吹成油坊店了;把一袋面吹成黑炭了。你还吹不好,看来你这个死男旦,也就只配去吹牛×了,还吹火呢。”
“少批干,快给我泡茶。嗓子眼都快密实了。”一趟火吹下来,苟老师不仅嗓子密实了,眼睛睁不开了,而且呼吸也会极度困难起来。易青娥每练一次,都是要从房中跑出去,透好半天气,才能再回来吹的。
易青娥明显感到,师父今晚的气力是有些不够用了。但他一直控制得很好。她知道,他是要把最好的力道,用在最后那三十六口“连珠火”上的。她按师父的要求,在侧台仔仔细细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