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永远脱离那样人生。
餐桌不是用来吃饭又何妨?
就像婚姻。
最好婚姻就是两个人能共享张餐桌做自己事,他如此相信。
目光不时就从笔电荧幕上滑开,偷瞧着妻子阅报时微眯起眼神情。
他想到两周前那个周日早晨。
那时候,他人生都还算是美好。
那个早晨,在用过简单烘蛋加松饼后,他妻子把壶新煮好咖啡放在餐桌上,两人边品饮着咖啡,边在这个难得悠闲没有打扰周日上午,享受着二十年婚姻后终于抵达舒适状态。在宽平厚重原木桌面两端,他打开面前笔电,妻子把报纸摊开,两人虽维持着各自阅读习惯,但重要是这样陪伴。
年前买下这张桦木餐桌是由于Angela坚持。他问,这大餐桌要做什?家里只有三个人,女儿上高中后晚上总有补习,而他自己应酬也多,能够起上桌吃顿饭机会并不多。当时妻子只是微笑着表达她固执,这是结婚多年来他已习惯种模式,她微笑总是种自信语言,不用争论,她自有她理由。
结果证明Angela是对。
两人视力都已出现老花,妻子却仍固执地不肯去验光配副眼镜。嘴上虽然总亏她人该服老,但是渐
张够大餐桌,让他们生活里出现以往所没有相处时光。不管他多晚回到家,两人都可以坐在餐桌旁感受着有人等待与有人陪伴安心。妻子从电视主播台退下后,经营家小型文创行销公司,白天两个人都在忙着,到夜晚睡前这时分,他们各自倒杯红酒,守着餐桌上自己角,整理着第二天工作行程与资料,同时也守住个完整共同空间。抬眼就可以看见彼此,不用隔着房间大呼小叫。在这块共有领地,个眼神个呼吸都会立刻被接收,两人像是又回到年轻时,总是在彼此耳旁轻声细语那样无距离。
声音是最细致娇嫩触摸。
亲昵对他来说,就该是像这种宁静交流。
小时候生活里总是太多噪音与吵闹,不是父亲用他老兵大嗓门,像练兵般雷霆万钧地吼着,就是母亲喝醉酒,用他听不懂原住民语在咒骂哭叫着。那个周日与Angela坐在餐桌各端,他曾有刻又想起没有餐桌童年。家人都是从厨房里夹菜捧着碗,动物似寻找个进食地盘。父亲习惯坐在门前,每餐必配米酒母亲跷着脚守住电视机,餐饭总要吃上好久。哥哥还在时候,干脆在客厅挨着墙壁屁股坐在地板上扒饭,而他得先把患唐氏症小妹喂饱后,自己才站在厨房里把残羹剩菜扫进自己肚子。
而他如今却有这样张气派高雅原木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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