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景象是喧嚷集市,小贩们在古旧街巷上兜售蜜饯、挂毯和贝壳。再远处是圆顶和尖塔轮廓,以及背后曲折恢弘海岸线。而他眼中所见却是在内海漂泊尤利西斯,举行家宴罗马主妇,在斗兽场迷失自己神学家,在炼狱中徘徊但丁,在小酒馆里痛饮矿工,织长筒袜主妇。那与其说是个形象世界,不如说是
大样。现在是1937年。你《预象》快要写成。你已经在酝酿着下本书,尽管对你来说,它还只是些模糊片断。对来说则不是。所看到比书全貌更多。”
他并没感到太震惊。他发现自己渐渐接受眼前现实。种暧昧而强有力情感从他心底升起。他想,这也许是他血脉里流传某种信赖感在作祟。就是这种毫无理由信赖感,让亚伯拉罕在晚年迁出哈兰,背井离乡。
“你找到。”他说,“这怎可能是真呢?”
“如果亚伯拉罕和维吉尔是真实,”客人反问,“和你又为何不可能是真实呢?”
这话有如猜谜,他却莫名听懂。
“确实,在写手头这篇文章时,对何为真实有些新想法。”他字斟句酌地说,“第个念头可能是在加拉塔修院图书馆里诞生。拉丁教父们作品让意识到这个问题。以撒牺牲预示基督牺牲,基督牺牲成全以撒牺牲。可是,以撒不是象征,不是隐喻,以撒就是以撒。他确确实实在迦南生活过,年轻时差点被父亲杀死,老眼昏花时又被妻儿蒙骗。什是现实?怎理解现实?想说得再多些。”
“但丁时代以后,人们就不再轻易相信天国。”客人若有所思地说,“故事太过久远,就容易被当成遥远影子。”
那们呢?他想,也许也是什人影子。不知道谁将前来揭示,完成,因为身处在时间之中,只有等待遥远未来。不过,在超越切时间神眼中,“未来”又是什呢——他心里有个声音在问。他不置可否,他知道这是奥古斯丁问题,是从遥远时刻传来回响。
“教授,”访客认真地说,“你并不处在任何玩笑里。玩笑是人们眼光受限时想出字眼。从秉性上,你喜欢庄重多过玩笑。不要怀疑你是真实存在。你在另个世界也将作为整个你存在。”
他平静地听着。他们之间有种日常寒暄气氛,任何对话仿佛都是顺理成章。他没有顶礼膜拜习惯,“因为是语文学者,”他对自己解释道,“只相信人语言。熟悉《旧约》人物行为逻辑。思索亚伯拉罕命运比思索自己更久。试图设身处地理解他,他行事作风最终影响。这再自然不过。”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