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胃撑大了,他的胃已经失去了收缩的功能。在这种情况下,惟一可采取的办法就是手术了,切开他的胃,洗胃,可是新添墩根本就不具备这条件:没有手术室,连把手术刀都没有,消毒用具呀,缝合线呀也都没有。当然,场部医务所也没有这样的条件,应该送他去酒泉劳改医院。于是我立即给场部医务所的陈天堂挂电话,要求把何希金送到医务所去。可是陈天堂问清了什么病和发病的原因之后说了一句:不要送来。我听了有点着急,说,你不叫送去,我这里又没办法处理,人死了怎么办?他说,你那里不能处理,我这里就能处理吗?我说,我知道你那里也不能处理,可是你有权力往外送呀,送到劳改医院去手术呀。他说话的口气变了,变得很严厉:谁给你的权利?你还指挥起我来啦往外送!要你来指示我?听他说话的口气,我立即就哑口无言了。他是所长,我是囚犯,在他的领导下工作,我怎么敢对他表示不敬呢!但是放下电话后我还是不甘心,一种人道主义的责任感逼迫着我:不送出去手术,何希金就没命了,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我鼓足勇气找申有义去了,我说申教导员,有个病号的胃就要穿孔了,要没命了,你叫人派个车送到劳改局医院去吧。申有义说,这事你跟陈天堂去说就行了,找我干什么?我说我请示了陈所长,陈所长不叫送。申有义说,陈所长不叫送吗?啥病,这个人到底啥病?我本想打个马虎眼把病人送出去就行了,但他仔细地问起病情来了。我不敢编瞎话,把实情讲了。申有义听完立即就改变了态度:是偷着吃下糜子的吗?不要管,就按陈天堂的话办。我说不行呀,申教导员,要是不送出去手术,这个人必死无疑,啥办法都没有呀。申有义一直是给我面子的,但这时他面孔一板严厉地说,叫你不要管你就不要管了,说这么多话做啥?我喏诺而退。
陈天堂不叫管,申有义也不叫管,但是我不忍心呀。那是一条命呀,他跟我说过,他有个漂亮的女人,还有个不到一岁的孩子,他一死,女人靠谁去?孩子靠谁去?整个下午,我和医务室的两个医生都在想法子抢救何希金的生命。我们采取了灌肠的办法,把胰子水管进肛门。粪便是冲出来了一点儿,但那仅仅是肠子里的,他的胃却胀得满满的纹丝不动。我们把凡是医务室有的,能刺激他的胃的针都打过了,把泻药给他吃了。时间已经到了黄昏,他的胃依然没有动静。胃胀得鼓鼓的,叫人看着都害怕。他睡在治疗室的床上,但根本就躺不住,一个劲儿地哼哼,翻过来翻过去。胃疼呀!
明摆着这个人做一个简单的手术就能活下来,但我们不能做这样的手术,没条件,我们三个人的心难受呀。我们甚至把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