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师傅说,只是,店里人啊,只当是个缩头龟,有难,都让八个伙计给顶。退休回家落清闲。如今啊,连徒弟们,都不来看喽。倒只有这个当年叛师门,还三不五时来望眼,怕死不掉。
他斜眼看看身边精瘦黧黑男人,头短发苍苍,始终沉默微笑着。荣师傅说,山伯,店里如今这样,是再不好说。毛教授这个研究计划,你给好好弄出来。
客气道,伯伯,麻烦你。
荣师傅哈哈大笑,说,快别把他叫老。他是梁山伯“山伯”,他可有故事着呢,让他自己给你慢慢讲。
师祖爷打得那手好莲蓉,哪里有现在广式月饼。最好时候,师父教琢磨用枣蓉、杏蓉和莲蓉起制出“同钦三蓉”。这在当年香港啊,可风靡时。到中秋,加班都赶不上。因为意头好,还流进黑市。香港人那会儿都说,是“盒三蓉条金”啊。
可如今,谈起“同钦”,可还有人记得这个?报纸上那些,都不忍看。什茶楼版“溏心风,bao”,争产,分家。说起来,都是看着长大孩子,竟然闹成这样。大爷和二爷是都没,可是哪家少糟心账。大爷家两房历来不和,这些年却齐心地对付未过门三奶。份遗嘱闹得沸沸扬扬。遗嘱假不假,有公论。可这人丢出去是真。才消停下来,二房老三教剑道又教出非礼案。年尾刚摆平,二爷家那个稍微出息,想分家开分店,又给大房六个堂兄妹斗得焦头烂额。人急,爆出“同钦”特许牌照上最后个股东去世,已是无牌经营。无非是要自己独立门户,名正言顺。这可好,那不生性六兄妹,破罐破摔,竟然要将产权卖给外人。要关门!九十六年老店啊,挨过九七金融风,bao,撑过〇三年沙士,他们说关,就关?!
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说,所以这店,让那八个老伙计盘下来。
荣师傅愣愣,笑,说,是特许经营权,次过三年期租。那帮老家伙,哪来这多钱,月租金就是四十万啊。这不是遇上大金主吗?哈哈哈。
嗫嚅下,荣师傅,莫不是……
荣师傅还是笑,环顾周遭,说,毛毛啊。你荣师傅生活再不济,蒙老掌柜提携,也是住过西半山独立屋人。
他摆摆手,不说,不说,都是身外物。这同钦楼啊,熬过所有人,连同这把老骨头,也熬到今天。你说说,是不是合该和它同生共死,总得帮它熬到百岁整啊。
说不出话来。
荣师傅说,这事除这帮老伙计,没什人知道。都怕那帮媒体搞搞震,你可得口密密,不然以后都吃不上师傅打莲蓉包!
说,荣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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