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堂插言,别看们荣师傅后生,胜在辈分高。
也对他回礼,说,毛生中意,就常来帮衬。
以后,你爷爷便真常来。有时自己饮茶,有时带朋友。渐渐熟悉。知道他从杭州来,在漱珠桥新开美术学校教书。后来说起这面之缘,他就笑说自己是这个脾气,见到好东西,便总想知道个出处。跟做学问样,为求甚解。现在想想,他性情,还是让人很喜欢。
说,爷爷留下笔记里,记过和您见第面,还在文章前写个题目,叫“食状元”。
荣师傅便乐,这笑就显出弥勒相,是极满足,说,那天他个读书人,对行
漱珠桥当珠海之南,酒幔茶樯,往来不绝,桥旁楼二,烹鲜买醉,韵人妙伎,镇日勾留……半夜渡江齐打桨,船明月船人。
——梁九图《十二石山斋丛录》
说起来,和荣师傅去过次广州得月阁。
是在“得月”百二十周年庆典。这间老店,自千禧结业。当年掌事、车头、大厨在各地开枝散叶,倒还都尊这间老号。水源木本,除香港“同钦”、澳门“颐和”,还有上海“瑞香”、杭州“嘉裕”等,这天纷纷到场。人头涌涌,共襄盛举。又来不少媒体,也算是十分热闹。“瑞香”是有名粤菜点心连锁店,尚不知与“得月”渊源。这天来是总经理,与年纪相若,个意气风发人。接受采访,也是挥斥方遒神气。见荣师傅,毕恭毕敬。荣师傅对他倒是淡淡。事后跟说,当家少东,到最后,将“得月”名号卖给这后生仔开所谓加盟店,也是晚节不保。
待人都散去,荣师傅与坐在这间已成“茶艺博物馆”建筑里。如今业权给z.府购下,已封后厨,没烟火,倒还都完整保留昔日模样。夕阳光线,从扇扇满洲窗穿射过来,赭红“平地黄”玻璃,铺在墙面上就是层暖。陈三赏雕“醉八仙”,也笼在这暖光里头,帧帧,那神态行止,也都是百多年前模样。
“像,真像。”回过神来,见荣师傅正定定地看着。
当年你爷爷,就坐在这张桌子上。他敲敲桌面,紫檀质厚,钝钝作响。荣师傅说,那天啊,在厨房正忙,企堂唤,说有个客想见。问,熟客生客?回说,是个生客,江南口音。
擦擦手,便出去。
远远见位先生,挨窗坐着。穿身青布长衫,是个斯文人,面目有些冷清。企堂引过去,对他说,这就是做莲蓉包师傅。
这先生看眼,竟站起来,笑。现在还记得那笑,笑得像个孩子似。他对拱拱手,说,毛某抵广多时,未吃过如此好吃莲蓉包,没想到师傅这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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