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也罢。如今他在“得月”,似慢慢站稳脚跟。韩师傅依旧不管他。可是旁人能看出对他关照。茶楼生意,时好时坏。事头发话,流年不济,大小按各自遣走两个人。听说也都是韩师傅意思。未到年尾,食“无情鸡”,这本不合常理。他被留下来,便招人怨言。阿响本是硬颈人,想起袁师父话,便萌生去意。可没等他和韩师傅说起,韩师傅倒先找他,说《粤华报》“庖影”,要举办个大赛,给各大食肆新厨。他说,这是什局势
仗节羝羊北海隅,天困男儿,谁念男儿?绿云青鬓已成丝,辜负年时,虚度年时。
方才还是个有些英气人,疏忽间,抬手,老境已至。众人惊下。
这折“场干”,是须生看家戏。告雁而不见雁,思而忘。雁却由意而行止,不留痕,又无处不见。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雁于苏武,如心独白。“渴饮月窟水,饥餐天上雪”。鞭在,羊在。人在,雁在。叫雁数次,雁飞,起落,盘旋,由唱者手眼引导,于观者心中。无中生有,无胜于有。
待唱到“仗你封达听,望天朝金阙,旺气腾腾。月冷权栖蓼花汀,天寒暂宿无人境”,阿响恰端汤进来,那赵大哥背影对着他,有蹒跚之意。他却见堃少爷定定坐在座位上,如石化般。眼里满泪盈盈,神情却是暖。
这唱完,河川正襟坐下,拱拱手道,冒昧。
锡堃却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个踉跄,阿响要扶住他。他却推开,稳稳地走到河川跟前,恭恭敬敬作个揖,说,赵大哥,方才是造次。
河川也起身,这怎说起。只身南下,孤家寡人。今日叨扰,得君赏饭,才是造化。
以后,河川便成太史第常客。阿响便也有心将菜做得精致些。还跟“漱石居”人学几个北方菜,想对漂泊人,总是可以慰乡情。
夜半时,每每看太史第前庭,晕黄光里头,有三个人酬唱。虽不见得热闹,却让这清冷大宅里头,多许多活气。他听旻伯说,人肩上两盏灯,几个后生仔,就将这太史第点亮。他看出来,少爷形神,又好些。他知道少爷心里本是孤,想做个伴儿。可自己这个伴儿,走不到少爷心里去。如今,个宋子游,个赵大哥,都是可以往他心里头做伴人。他便觉得安慰许多,也充盈许多。
少爷有等人,他也有。等着等着。日子也就无知觉地过去。有时他也恍惚,是否真有这个人,要他等。还是他本要用等待做个借口。每每他为这个念头所动摇。封信就寄过来,说家里在广州湾都好,教他莫着急,在“得月”多历练些日子。口气是慧生,笔迹却是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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