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姑娘吧?”
曾有个时期经常听哥哥姐姐们起分析和讨论小说中人物,深受影响,不知不觉便也养成对自己言行认真分析习惯。也可以说,文学间接给予他那种后天禀赋,种从未为人所知能力。
那天,他站在胡同口高处,转身望着曲里拐弯小道,良久没有离去,对自己进行番比以往都认真而严肃分析。他不再觉得好玩,而是感到羞耻。当郑母向他伸手要钱时,他内心里除理解,其实也生出几分鄙视。他认为那老妪应该因自己言行而感到羞耻,并奇怪她何以丝毫没有感到。在对自己进行番分析后,方知自己才是最应该感到羞耻个人。
望着污雪覆盖小道两旁原始人洞穴般土坯房,他心中生出种极大忧伤——那就是民间真好凄苦,简直就是对“形势大好”讽刺!如果逐敲开那些歪斜破朽门,家家户户也许都有本苦经吧?人们每天日子其实就是别无他法地念着苦经,还绝不许念出声来。那天,这光字片青年补上堂他对社会认识课——民间种种无奈无助,原来并不在被他和春燕们形容为“脏街组合部落”光字片!
冬日里正午太阳高悬于当空,胡同人家屋顶(如果那也算是屋顶话)反射着刺眼银光。
盲少年郑光明举着片瓶底望着他,他不知道双目失明人究竟还能望得见什?在他看来,阳光照耀之下盲少年头顶,似有异样光辉。那当然是他错觉,因为他也盯着那片瓶底看会儿,瓶底所反射有色光让他有些晕眩。
秉昆对那盲少年内心里充满感激,因为他对自己突然跪。
那跪让秉昆悟到个道理——当别人对你下跪相求时,表面看来完全是别人可怜,往深处想想,其实也未必不是别人对你恩德,因为那会使你看清自己究竟是怎样人。而看清自己,总是比看清别人要难。谁都希望看清别人,希望自己看清自己人却不是太多。真实情况很可能是这样——自己内心里丑恶,也许比自己向以为别人内心里丑恶更甚。
那时周秉昆内心里空空荡荡,然而并不是虚无状态,他觉得有种类似块根东西在内心深处开始发芽。那种说不清道不明东西,使他内心充满忧伤。
秉昆在“上坎”坡路上遇见肖国庆、孙赶超等五名木材加工厂青年工友,都是抬大木或出料苦力工。他们很亲热地围住他,问他去哪儿?他说自己到市里去,闻到他们口中呼出酒气。
红脸大汉似孙赶超说:“瞎掰!们明明都看见你是从太平胡同走上来,还在胡同口站半天,好像胡同里有人送你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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