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刚说:“那就是冬梅她妈呗。你以后说妈时,要分清楚了你在说谁的妈。岳母她就是丈母娘,在她家你当然应该叫她妈,正如冬梅在咱家她得叫我爸。但你跟我说到你丈母娘,要不说岳母,要不说冬梅她妈,别一口一个‘我妈’‘我妈’的。我数着呢,你一共说了五个‘我妈’,而生你养你的亲妈她在炕上躺着呢,你别把自己的妈和丈母娘搞混了!”
听了父亲不高兴的话,秉义后背上渗出冷汗,暗自庆幸冬梅有事没一块儿回来。如果回来了,难堪的可就不止他自己了。
秉义红着脸说:“爸,我记住了。”
沉吟片刻,他又小心地问:“您对冬梅有意见了?”
父亲说:“挺好的一个儿媳妇,我对人家有什么意见?我是对你有意见!”
是位高干,你拿我妈当你的开心果就对了吗?就道德了吗?”
秉义委屈地说:“那你要我怎么样?我听你的行不?”
“逗你玩呢!”冬梅扑哧笑了。
秉义把她拦腰抱起,轻放于床,伏在她身上。
冬梅说:“你对我妈就只有虚情假意的溜须拍马,没有点儿起码的孝敬吗?”
秉义说:“爸对我还有什么意见,请接着批评。”
父亲说:“你如今是知识分子干部,批评我不敢当,但我要提醒你别忘了,你只不过是暂时住在丈母娘
秉义说:“错,一半对一半吧。你妈是你妈,这是首先值得我敬重的。你妈曾是出生入死的抗日女战士,这尤其值得我敬重。你妈受迫害时绝不出卖良心做伪证,这也很值得我敬重。你妈离休了仍关心着国事民生,这还值得我敬重。最后一条,我作为她的女婿,是既得利益者。搬到这里来以前,我从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从没在家里洗上这么舒服的热水澡,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衣服可以让别人来洗。冲着这些,我必须有感恩之心,否则岂不是忘恩负义吗?至于你妈看问题有时太偏激,认为世上的事非对即错、非黑即白,那也怪不得她。她文化低,读书少,思维定式如此。我认为,你这个女儿同样是既得利益者,也要有感恩之心。她这一生,解放前有过艰苦卓绝的经历,解放后蒙冤受屈,十年牢狱后又失去了丈夫,国家给予她的待遇都是她应得的。倒是你我,于国于民有何贡献呢?我们与她同享如此高级的生活,应该感到惭愧的是我们,而不是她。所以咱俩都应该……”
“别说了……”冬梅不禁环住他脖子,用深吻堵住他的嘴。
“爸,我妈嘱咐我捎回来几句话……”秉义对应诺之事一向认真,回到光字片后,对当时还健在的父亲一句句复述了岳母的话。
周志刚听着听着,皱起了眉。等儿子说完,他冷冷地问:“你说的是哪个妈?”
秉义一怔,笑道:“我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