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在去南京那天,她帮把行李搁在汽车顶上网兜里,从梯子上下来,突然感到阵头晕——心里有些害怕。担心,车开,就再也见不到她;想起在老牛皋葬礼上,那多人排着队,低着头,前往墓地,只有她个人回过头来,眼神空洞而迷茫——等到她在几十米外人流中看见,意味深长地朝发出不易察觉微笑,这才转过身去。
如果说,生可以比作条滞重、沉黑而漫长河流话,春琴就是其中唯秘密。如果说,那不值提人生,与别人人生有什细微不同话,区别就在于,始终握有这个秘密,并终于借由命运那慷慨折返之光,重新回到那条黝亮、深沉河流之中。
喘息声终于渐渐平息。们两个人身体,都被冻成冰坨。开玩笑地问她,假如现在心甘情愿地叫她声“姐姐”话,她会不会答应?春琴不敢看脸,只是喃喃低语道:
“你这个人,还真有些变态。”
知道外面正在下雪。
借着快要燃尽油灯光亮,看见南窗外大雪纷纷坠落,无声、缓慢而坚定。它静静地落在便通庵屋顶上、池塘边,落在新田茶垄和果树林中,落在赵锡光坍塌宅邸里,落在王曼卿早已荒芜花园中。知道,此刻飘落在荒寺里雪,也曾落在故乡黄金般岁月里,落在永嘉时浩浩荡荡扬子江上,落在由山东琅琊来到江南腹地寻找栖息地那批先民们身上。
第二天早上,喷薄而出朝阳透过积雪窗台,照亮床头面熔铁般圆镜。火焰般细碎光影,微微颤动着,舔着床头白墙。春琴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翻身坐起,甚至都没来得及把“怎就睡得这样死”这句话说完,就头栽倒在床上,拉上被褥,再次沉沉睡去。
悄悄地下床,穿上衣服,拉开门,个人走到屋子外面,望着这片静谧、空旷雪原,在凛冽寒风中打个响亮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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