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感果然是一种天性,我算是明白有人为什么一辈子都教不会正义感了。”李白赞赏,“我讨厌Ken这个名字,他以为他是谁,街霸吗?”下一回上课,李一诺脸上挨了Ken一拳。李白事后才知道,怒气冲冲找到培训班,那位来自多米尼加共和国的英文老师通过中国老师翻译,表示请冷静,Ken不是一个坏孩子,他只是,bao躁,我会教育他。你给中国男孩打包票,你可能会栽,李白搭下话。再下回李一诺脸上挨了两拳,多米尼加老师已经跳槽去了另一家培训机构。你能信得过奥斯卡瓦奥的老乡吗?
“自己打回去
“关你屁事。”
“钟高强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是一个刚从山上下来的人,政治权利还在剥夺期。”
“那又怎样?十五年官司吃足,我全款买单,明白?”
听说他在牢里温驯胆怯,被教育得像只兔子,这显然是假象。李白气不过,继续教育他:“太阳花幼儿园非富即贵,你这劳改犯很不适合在这儿接小孩,有些应该都是你的老同事吧?”
“他们中间早晚会有人坐牢的。”
对话仿佛多年前的李白与钟高强倒了个个儿,可恨的是后者居然没太大变化,十五载劳动与禁欲的生活将他锻炼得不错,既往小说中监狱把人折磨成渣渣的故事似乎不适合再用,而李白,已不是那个少年,生活折磨人的规律一如既往。意识到这一落差,李白再无脸面往下讲。“牛逼,再见,冻龄美人。”他开助动车离去。
老钟当然忏悔过,早已得到李翠芬的谅解,她等了他足足十五年,五千四百个日夜,让李白猜想的话,夫妻俩可能各自在床板上刻了一千多个“正”,自己都数不清了。一个忏悔并获准重生的人,他当然有资格又臭又硬,要不然你以为这会是个好莱坞电影的结尾吗?李白与钟岚说起这件事,她叹息道:我们家,已经十五年没个男人了。言下之意,她也原谅了钟高强。“他出狱后,全家第一次坐一起吃饭,他给我夹了块肉,我就绷不住哭了。他吃饭从来不给人夹菜。”
“他在牢里习惯了,恐怕天天给狱霸夹菜。”
“原来如此。”
一诺的英语班,正如大部分早教机构,除了把孩子当猴一样训练以外,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事实证明这一年龄段的孩子跟猴子差别不大,主要靠反复训,集体关一个笼子里更佳。一诺的英文名叫诺拉,同班十来个孩子,每周三和周六晚间上一小时课,学期半年,中外老师轮番上阵糊弄。有一天放学,一诺神色苦闷,李白问发生了什么,一诺的表达力始终有问题,讲了二十分钟才让他明白,班上新来一个叫Ken的小孩,十分坏,Sara不会念英文,他嘲笑Sara是哑巴。李一诺的情绪是: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