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住个小区就不用介绍房子质量吧,”李白踢开门口几双旧鞋,“去年北边有根高压线,协调以后也挪位置,靠西房子,夏天不会漏雨。”
“其实也要搬走,来这里看看您。听说您是作家。”她说,“您总是喜欢放那首‘斯卡布罗集市’,开着窗,晚上听得很真切。这些年直弹‘小草’,忽然想换首曲子。”
“所以,您就是那位钢琴手?总是躺在沙发上听您弹琴,并猜测您可能是……现在所看到样子。”
“好多书。”
“这不算多。”他去卫生间洗把脸,开窗散去烟气。
心中留下阴影,但是不用担心,在狂风吹过大地上他又算得什呢?
82
秋天时李白从北京回来,途中接到钟岚电话。“体检初步诊断,淋巴癌。”她说,“现在是你韩剧女主角。”南方正落雨,他湿淋淋回到家,躺在沙发上。他记忆已经无力回到遥远童年,只能停在二十岁左右,他们曾经相恋段日子。
“你并不爱,因为不够漂亮,只会做菜。”当年她总是这说,“但愿现在就死,等你三十八岁时候,会迷恋个十八岁爱文学女孩,她比你更骄傲,她会伤害你,也会爱你。那是。”
请不要用这种决绝来虐,李白根接根抽烟。时隔多年,死亡对来说只是种心理暗示,它从未真正发出邀约。认知中死亡是场无人幸存战争,是废墟式场景,约等于衰老相告别,但事实上,它并不定就是。它意外性是它必然性。
她拿起桌上书:“海明威,《老人与海》。最后句是老人梦见狮子。”
“也经常梦见狮子。”李白说,“你对文学很熟悉。”
“《老人与海》算畅销书。”
“即使是畅销书,仍然只有极少数人能背诵出结尾句子。”李白笑笑,“就像告别时互诉衷肠,好听
钢琴声传来,他又听到那首熟悉曲子,斯卡布罗集市,断断续续,不太熟练。他竖起身子,过去几年里,这位未曾谋面钢琴手弹奏总是《小草》,没有任何长进。他猜想这是位女士,现在她换曲目。他决定卖房子,去掉房款、贷款和借款(除钟岚还有谁肯挪钱给他),能净得二十多万赚头。他找中介公司挂牌,又在楼道里贴售屋启示,网购十个纸板箱,将屋里新书旧刊打包。
又是个落雨下午,有位女士打他电话,说是本小区,想上门看房。他说,那就现在吧。五分钟后他看到个长发女子站在门口,化淡妆,戴块浪琴手表。李白诧异,问她从哪里来。
“就住在你隔壁单元。”
“请进,不用换鞋。”
“是毛坯房。”她讲是普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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