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话。迟疑,举着手机。残忍其实不必动用狠心,只临时念:要小代去问先生想说什。不多时,回音来:先生说,“要谈纲领性问题,没有纲领,无法生活”。
后来小代证实残忍推测:先生随即昏睡,醒来就忘他纲领。若在侧,他会说下去。这是十二月日,与木心最后次交谈。几天后他被推进重症病房,开始全时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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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到十二月中,记忆纷乱。穿梭于种种忙碌,在不同地点和事务间,猛然看见桐乡:十号病房,时间漫长而凝滞。不在日子,孩子们日日夜夜环侍在侧。先生不再醒来,肾衰竭开始。十二月五日置入二楼重症病房后,生命靠输液维持。为免感染,探视时间缩短为每天午后半小时。众人不散,轮值某位就睡在长椅上,预备随时听取危急报告。十二月六日,先生心律和血压度急骤下降,经短暂抢救,数据恢复,之后,呼吸完全依靠机器。月初在时,位杭州呼吸科资深大夫亲来会诊,结论几乎同样,但陈述更为严密周详。多久?追问,心里仍是并不诚实希望,希望先生竟能睡到春天,某日,恍然睁眼……“你要回答这困难问题?”大夫苦笑,抬眼巡看围拢他人,开始援引拖延时间久暂不病例。
是。先生如今成为病例,汇入无数号码,不再是那个《即兴判断》与《巴珑》作者,而是床头小视屏上被监测组数据。
十二月十四日,结束上海琐事,午后等车接去桐乡。先生绘画收藏者,近年客居上海纽约人弗里德·高登,赶来与会面。入秋他去乌镇看望过先生。他恳求,能不能将木心送回乌镇,死在家里。他自己便是雇医护来家看守他将死母亲。告诉他,中国情况有些不同。他于是说起他如何送别自己双亲。听着,忽然剧烈地心酸。不知道与先生是什关系,现在他快要死,央将他送回家里,是位美国老人。
小蒋到。乌镇旅游公司司机。几次去来由他接送,途中说起他生顽健祖父,七十九岁那年,白日还在田里做事,夜饭后郑重收起副碗筷,提把伞,居然说要回家,然后径出家门。儿女撵过去,使劲拖曳,进进出出三五次——“爷爷力气好大呀,陈老师。”那年小蒋才十岁——弄到深宵,老人终于躺下,翌晨就死。
这是先生喜欢听到故事。简直唐宋传奇。他也会说,那是托尔斯泰顶喜欢乡下人寓言……
三点整,桐乡医院二楼,迎面撞见重症病区门外群集探病乡农,人声嘈杂。警卫严格把守,被推搡着,如在托尔斯泰《复活》中描述探监幕。人丛中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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