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载这才公布他夫子自道。老头子知道,什表情呢?真希望他机灵,说:“倒也是个办法。”但这办法并非“传清楚”,而是,索性抹掉它、存起来、等着瞧。
等到什、瞧见什呢?很简单:感谢读者。
迄今不确知多少人读过《文学回忆录》,多少人果真爱读而受益:这不是能估测、该评断之事。然而风中仿佛自有消息,三年过去,近时忽而对自己说:“行。这份私房话私房话,可以传出去。”年初编辑第三期木心纪念专号,摘出听他讲述《九月初九》笔录,作为开篇,“以飨读者”,随即和责编曹凌志君达成共识:过年,出版这本书。
有谁经手过这等个案?心事放下。木心顾忌、处境,长久影响,以至临事多虑,留手:这是何苦呢?所幸木心讲他要讲,传能传,此刻想想,还是因为读者——包括时间。
诸位,不想夸张《文学回忆录》影响。如今书市与讯息场,本书、席话,能改变读者吗?难说。而读者却能改变作者。木心夫子自道,只为屋子听课生再三聒噪;发布五册笔录,乃因追思会上向恳请逾百位读者——虽然,不是《文学回忆录》作者——此刻全文公布这份“补遗”,说来说去,也还是因为顾念读者。读者从无到有、由少而渐多,谁做主呢?时间。所等候三年,其实是木心辈子,他远虑,远及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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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终生无闻,暮年始得所谓“泛泛浮名”。位艺术家,才华自觉,作品自觉,说,还是不说,熬住,还是熬不住,这话题,鲜见于通常文学史,木心却在讲席中反复言及,虽举例者俱皆今古名家,但以他自身际遇,度己及人,深具痛感——眼下这本书,便是此中消息,便是他这个人。
天才而能毕生甘于无闻者,或许有吧;庸才而汲汲于名,则遍地皆是。木心渴望声誉,但不肯阿世,他不安与自守,动静,盖出于此,而生前名、身后名,实在是两回事。木心自信来世会有惊动,但生前寂寞,毕竟是种苦。苦中作乐,是他老把戏,而作乐之际,他时刻守度。日常与人闲聊,他常坦然自得,眉飞色舞,形诸笔墨之际,则慎之又慎,处处藏着机心、招数,兼以苦衷。位作家顶有趣而难为事,恐怕是闪露秘笈、招供自己写作,在高明者,更是智性而旷达游戏,本身即是创作。
现在回想,如果们不曾围拢木心催他开课,年复年撩拨他,他会有这份机会、场合,慨然自述吗?记得那几堂课中木心:恳切、平实,比他私下里更谦抑,然而惊人地坦白——好像在座全是他最知心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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