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玖。”他睁大
眼，沉静又坚定：“
是季玖。”
伊墨认真看着他，而后颔首，“你是季玖。”
是季玖。伊墨说。
季玖站在原地，有风从身后刮起，满头乌发凌乱
飘摇起来，逆行而袭，遮他脸。
有手臂伸出，漆黑宽袍大袖，将衣衫单薄季玖揽进怀里。
伊墨走过去。
他脚下是无声，却又像带着千钧之力，每
步都仿佛要在地上留下脚印，那脚印步又步，由远及近，由浅至深，缓慢却有力倾轧过去，仿佛要踩在季玖心上，仿佛要将他现有世界碾碎。季玖颤更厉害。
终于在他面前站定，伊墨望着他眼，安静下来。
仿佛狂风,bao雨席卷，摧枯拉朽之势，却又在这人面前，收起切凌厉与可能摧折。只是站着，安安静静，默然相望，将他守护在眼前。
季玖闭闭眼，再睁开，低声问：“你是谁？”
也没有他曾经年中所得多。
这世幼子幼女，哪个真正享受过父子亲情呢？做将军季玖，常年是不在家。哪里比得上他，幼时天天偎在沈清轩怀里快乐无邪。
伊墨饮最后杯酒，起身道：“晚，走。”
沈珏跟着起身，却问：“去哪里？”
伊墨说：“随便。”随便吧，并不在意。他是妖，不需要人类软榻绵褥，不受拘束，便是躺在路边也可入眠，便是守着枯枝也可修炼。天旷地阔，他要寻个栖身之地再容易不过。只是百多年前，不曾识得沈清轩，他是浪荡天地；百年后，沈清轩入土，他便颠沛流离。
风声骤停，寒气消散，宽大袍袖如布帐如铁墙，绝外界风飘雨摇，只留淡淡草木清香，安宁世界。
“妖。”他答。
“何名？”他又问。
“伊墨。”
“是谁？”
伊墨微微垂下眼，反问句：“你想成为谁？”
流浪至今。
季玖站在窗下，脸上是空泛，并无情绪，也无悲苦，更无怨憎，只那
静静站着，听着，而后仰头看着空中月亮，月华光晕罩在他脸上，他面孔模糊起来，棱角被镀上层柔光，全然片皎洁安宁，却又冷寂而苍凉。
门“吱”声，开。
门后伊墨走出来，站在门槛处，转过脸，他眼睛漆黑如墨，在幽渺光中亮着，向着对面，怔然相望。
视线相撞，仿佛缀满植被古老岩层发生裂变，地表之下有暗流涌动，尘埃与泥土震颤着挥洒，暗流破土而出，霎时遮天蔽日席卷而来，季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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