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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尾记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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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〇年家里场大火将之付诸炬,残余小心收入只小木盒里。这让父母可惜许久,时常想起就禁不住叹气。

每逢麻尾赶场天,四周城乡村寨各族人都相约而来,大家三五成群往街上拥。其实那时候商品并不多,很多寨子里人来赶场只是为对对山歌,哥哥妹妹私下幽会,俗称“打老表”。

镇子四周有不少小块平地,这对喜欢对山歌男女来说,称得上得天独厚。大群男人在个小山头,女人则在不远处另山头,两边你唱答,往好不热闹。若对上心仪对象,两人用暗号沟通,偷偷离开人群,找野山无人处云雨番,事后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须知晓。风俗如此,每个寨子男女都乐此不疲,但外人看来终归像是女方吃亏。如若个寨子女子“打老表”被发现,寨里男人就觉得受奇耻大辱,如果女子不知道“老表”是谁,或者死活不肯透露,别人不能强迫她,事情便在不忿中不之。但只要有些蛛丝马迹,就意味着两个寨子间战斗将要开始。此地民风彪悍,每年都会听到不少类似案件。

大概四岁时,发生件趣事。赶场天里,镇上位吴姓男人和个布依族女子对上眼,没经过对歌就好上。据说女子暗生情意,想要嫁给他,或许是希望逃离村寨吧,没想到最后竟被男人劈头羞辱顿。女子跑回寨子哭诉,男女老少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夜里,寨里人人扛着锄头,打着火把来到镇上,围住吴家开始闷声挖墙脚。上百号壮男轮番上阵,锄头叮叮咚咚上下飞舞,甚是吓人。他们不打人不抢东西,就只管挖墙脚,也许是觉得这多人对个,胜之不武吧。

姓吴家半夜酣睡正好,被沉闷挖掘声惊醒过来,既纳罕又恐惧。开门看,吓得魂飞魄散,村民们沉默而骄傲地挥舞着锄头继续挖,每个人表情在火光照射下都分外狰狞。吴家看形势不对,赶紧搬些要紧东西逃出来,丧家犬般远远看着,也不敢哭号,怕惹这帮“瘟神”怨气。没多久,石头房子开始点点垮塌,最后轰然倒下。而后,村民们仪式性地围坐圈,沉默地抽烟,也许都在拾掇心中共有那点耻辱吧。

最后他们非常骄傲地回寨子,路唱着:“唱首山歌逗逗,看妹抬头不抬头,有心有意抬头看,无心懒意把头勾。”只留下瑟瑟发抖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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