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说,弟死,把大伯命运中某个链条击碎。他人忽然老许多岁,也瘦许多圈,在村人面前,他话少,头发迅速白起来。看到家族中那些孩子,他还给他们买糖吃,买些在街上摆着小玩具,可给孩子们发糖发玩具时,他会忽然眼里含着泪,把目光投到很远地方去,投到临时安葬铁成弟那面山坡下。
然而,人生不会因为某场灾难,就把苦难岁月从你命运中剔除掉。日子还要过。日三餐和春夏秋冬,时日可以多些、少些,季节可以冷些、热些,但终归是不会因为某人、某户灾难有太多平和温暖恩赐与变化。就是个国家、个民族有天灾与人祸,地球也还是那样周而复始地循环与往复。春天,大伯还要去田野播种去;夏天,大伯还要到田野浇地和锄草;农闲,也还要卖些葱蒜和苹果。大伯人生与愿望,就是把他子女们送到这个世界上,而后倾其所力,倾其所为,负责着让他们个个都成家与立业,男婚与女嫁。
大伯要给他男孩们每人盖上三间新瓦房,让他们体体面面地相亲、完婚、有家业;要给他两个女儿,每人都有完整陪嫁,让她们与他人样,体面地离开自己娘家,走到婆家里。大伯完不成这些,但他在努力做着这切。为这切,他在六十多岁时,还四处奔波,到外地买苹果、买香蕉、买柑橘,把这些水果从外地运到当地,再斤两、筐篮地卖到别人手里去。他每年都挣钱,又每年都赔钱。也许这趟、几趟遇到好运气,挣下些钱,可在年间,定会有那趟两趟是赔钱。比如他从湖北把汽车橘子运将回来,可别人从四川运回来橘子比他早回到当地三五天,而且人家买时价格比他买时便宜得多,那他就只能压价、压价、再压价,最后以甩卖方式卖橘子,把前几趟挣钱股脑儿赔进去。比如说,他到河南东部把无籽西瓜运到们豫西山区里,可偏偏回到家里赶上场连阴雨,那大车西瓜就只能眼看着烂在自家屋子里,最后像倒车泥样倒在门口水坑里。
大伯为命运和生存努力,如台空转机器般,因为赚钱,老天紧赶着定会让他狠狠赔下;因为赔钱,就又不得不东掏西借,凑足本钱,重新去做场买卖和生意。到头来,他就那日日地劳碌和奔忙,似乎赔又赚,赚又赔,如西西弗斯神话般,能否把那块滚下又推上、推上又滚下石头最终推上山顶去,已经不是件重要事,重要是西西弗斯命运与经历。经历才是生命切。经历本身不包含太多意义,可经历本身,就是生命本身。大伯就这样,做着这样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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