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笑笑,把靠在他身边拐杖从身子这边挪到那边去,像小孩子有不该有要求有些不好意思样,又像为有那样要求和打算,有些坦然、有些骄傲样,说他已经跟发成哥们说过,和大姐、二姐也都说过,说他生好排场,再穷也要盖瓦房,孩子们娶媳妇,定要客人吃够、吃好还要走时再拿些好吃。说在村子里,凡是由他经手办红白事,他都是能大勿小,能多余不节俭,就连
大伯偏瘫消息是母亲在次长途电话中告诉。
然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天里,回到老家时,进村看到大伯独自坐在门口树荫下,拐杖放在他身边,为让他能方便地擦手、脸和因为半身不遂常流口水啥,家里谁,像给孩子胸前系上条手绢样,给大伯布衫上缝条布手绢。看见大伯孤独地坐在那儿瞬间,心里沉下,泪水差点儿流出来。那刻,在心里感叹道:“人生啊——人生!”
然而大伯看见,却如往日地兴奋和激动,脸上挂着笑,飘着红亮亮光,想动下身子时,被快走几步按住。那时把给大伯带东西留给他,放在他身上,大伯却忽然问说:“听说你想把工作调到北京那儿去?”
朝大伯点点头。
而后大伯沉默会儿,说调往北京如果是为提拔做官那是应该,如果不提拔、不做官,越调离家越远就没有必要。大伯说父亲不在,只留母亲在老家,应该把工作调得离家近些,应该把母亲照顾好才是大事情。之后大伯就催赶快回家去,说母亲在家等回去呢。就是那次探家时,决计在老家给大伯炒碗鸡蛋炒饭端过去。可和母亲计划这些时,母亲说大伯有病后,更爱吃大街上烤红薯;说哥嫂从县城回来常爱给大伯带些从城里路边买烤红薯,又金又红,香香甜甜,大伯说那个才好吃;说那些叔伯兄弟和嫂子弟媳,对大伯都尽心孝顺,买吃买穿,很少让大伯受什罪;说村里有几个得脑血栓人,大都很快下世,就是抢救过来落下偏瘫后,也都没有大伯状况好。
大伯生活能自理,可以到处走动,和人聊家常。母亲反复说,大伯家儿子、媳妇、女儿、女婿,个个孝顺实在,人真心真,只是大伯到享福年龄,有享福条件反而有病。那次探家到期前,又去看望大伯时,大伯跟谈到他生和死。
大伯说:“连科,怕活不几年啦。”
说:“怎会。”
大伯说:“死倒不可怕,你爹下世多年,他在那边等着,到那边也不寂寞。还有你弟弟铁成和妹妹连云,常梦见他们呢。”
说:“大伯,你别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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