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变成了翠鸟（2 / 4）

它不讲逻辑，不做任何解释，也没有“变成”这样衔接词。只是把“木兰双桨”和“梦中云”两个名词并列。但当们阅读时，二者联系和变化视觉呈现，就好像西湖中木兰双桨图像停留会儿，然后消散，变成云雾迷茫另张图像。这样视觉切换让们觉得以前记忆只是灵光闪，虽然闪现时候如此清晰，可是它很快逝去。就像上阕第句，种具体感慨消失，留下粼粼波光，下阕第句，次具体幸福也消失，留下模糊云雾。所以，此时西湖上波光云霭便落为过去生命残滓。

上阕中姜夔心里有个遗憾，他不说出来，只说“好花不与殢香人”，然后马上转到西湖空旷和无处着眼波光。但是，现在发生变化，散漫观览变为热烈寻找。他吞吐、隐忍，经过几个回合，被渴望和追忆之流冲破，他开始“漫向孤山山下觅盈盈”。这是词中唯句比较直接也比较热烈表达。

“盈盈”是什？古代汉语里说女孩子带有深情目光是“眼光盈盈”，可说清澈而波动湖水也是“波光盈盈”。姜夔用“盈盈”这个词，同时讲眼光和波光，留在们心里感受，就好像眼光和波光融为体。所以，“漫向孤山山下觅盈盈”，这样热烈地、急切地、无休无止地向孤山下水波中寻找盈盈眼光，能找到吗？当还是找不到时，“漫向”“漫”字就从“周遍”意思转为“无谓”。周遍找寻，却无处可以找到，在那漫漫湖波中，似乎到处都是盈盈眼波，可没有哪个点能够让你再次凝眸。

凝眸是件很重要事。楚辞《九歌·少司命》中说：“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213]你把目光投注出去，而对方接住，人和人之间才开始产生真正联系。们就是在对方目光中识别自己，或者说建立自己。此时，们存在才有意义。所以，们终生都在寻找个可以凝伫自己、镜映自己人。当然，人和人不样，有些人人格发育得比较好，已经成功地内化自己镜映者，所以哪怕失去对方，“夜来幽梦忽还乡”时也能看到对方清晰模样，在现实生活层面上，他也会对自己是谁有清晰感知。但对于另些人来说，失去镜映者会动摇他们对自确定感，留下感受大约就是种自模糊感与存在空洞感。

心理学家温尼科特有个关于镜映学说就与“凝眸”与“目成”在心理发展中功能有关。是从湖波联想到眼波，同时从湖波联想到镜面，随即回忆起温尼科特关于镜面与目光之间关系著名比喻：“镜子先驱是母亲面孔。”[214]但不想深谈，有兴趣可以去看温尼科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