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马什不是。”
“他的确很棒啊。”
“不过他还是马什。他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他是个另类,可以同时做,我觉得吧,一百份职业——茅屋匠、博物学家、古战场专家,谁知道他还是什么……”
又是一团重重的沉默从母亲那里袭来。罗斯终于沉不住气,起身向她走去,却在火光中发现她已经平静地睡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婚姻,
逢到周末,罗斯便前往萨福克探望自己的孩子,他们跟她母亲住在一起。彼时伦敦被纳粹大轰炸弄得人心惶惶,乡下则依然是一片安全的乐土。在其中一次探望时,在她住的第二夜,他们听到了从北海飞过来的德国轰炸机。好一个漫长的夜。他们全都聚到熄了灯的客厅里,孩子们睡在沙发上,她母亲虽然很累,但被飞机的声响吵得睡不着觉,坐在炉火边。整栋房子,以及房子四周的土地,一直都在不停地颤抖,罗斯想象着所有的小动物、野鼠、虫子,甚至猫头鹰和空中那些更轻盈的小鸟,都被这场来自天空的噪声大雪崩给笼罩住了——甚至连河里边的鱼都难以幸免,因为来自德国的飞机没完没了地从低空飞过,震得河水也不得平静。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像费伦那样思考。“我需要教你如何保护你自己。”他有一次说过。他一直在看她如何抛鱼钩。“就像一条鱼——如果它能看见你的钓鱼线落下——就会琢磨出这条线是从哪儿来的。它能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可此刻费伦并不在身边,在这个,只有她和母亲以及两个孩子待在白漆屋的黑暗中,只有面板发出一点微光的收音机在平静地诉说,说伦敦的某些地方——马里列本,也就是靠近路堤的那一片——已经成为了废墟。一颗炸弹落在了广播大楼附近。伤亡情况难以想象。母亲不知道父亲在哪里。只有两个孩子,蕾切尔和纳撒尼尔,她母亲和她自己,应该算是安全地栖身在这片响声震天的乡下,等待着英国广播公司告诉他们点儿什么,随便什么。她母亲脑袋耷拉着昏昏欲睡,却被更多的飞机陡然惊醒。之前她们说起过,说不知道费伦会在哪里,父亲会在哪里。两个人都在伦敦的某处。不过罗斯知道她母亲想要说的是什么。待飞机的声音安静下来后,她听到母亲说:“你丈夫在哪儿?”
她什么也没说。飞机遁入黑暗,向西飞去了。
“罗斯?我在问——”
“我不知道,上帝呀。他在海外,某个地方。”
“亚洲,对吧?”
“亚洲是一份事业,他们说。”
“你真不该这么早就结婚。读完大学后本来想干什么都可以的。你爱上的是那套制服。”
“跟你一样。我觉得他很棒。当时我不知道他在干的是什么。”
“很棒的男人往往也很要命。”
“费伦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