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俯下身,但并没上车。车上那位乘客有张红润的圆脸,脸上镶嵌着尖尖的鼻头,长相可以用“快活”来形容。他身上那件蓝色西装缀着金制的纽扣——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挪威银行家、船主和情歌王子最心仪的装束——每次见到这种打扮,西蒙总会好奇,不知它是不是代表着每个挪威男人心底难以磨灭的船长梦。
“晚上好,凯法斯总督察。”小个子男人的嗓音愉悦而热情。
“你来我家这儿干吗,内斯特?这里没人要买你那些破玩意。”
“少安毋躁,少安毋躁。还是当年那个刚正不阿的正义斗士,嗯?”
“只要抓到把柄,我一定会逮捕你。”
西蒙驱车驶过运动场,拐进他家所在的街道。他看见邻居又在办烧烤派对。他们在灼热的阳光下爆发出一阵阵仿佛被啤酒浸透的欢笑,洪亮的笑声衬得夏天的街道愈发宁静。很多房子都空着,路边只停了一辆车。
“咱们到家了。”西蒙说着,把车停在车库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艾尔莎当然能看出他们在哪儿。
“谢谢你陪我看电影。”艾尔莎说着,把手放在他握挡把的手上,就好像他只会陪她走到家门口、道声晚安就走似的。我才没那么傻呢,西蒙思忖,然后冲她笑笑。他想知道刚才的电影她看进去多少。电影是她要看的。在电影院,他偷瞄了她好几次,很欣慰她至少知道该在哪里笑。不过话又说回来,伍迪·艾伦的幽默主要靠对白而不是滑稽的画面体现。算了,总之这是个美好的夜晚。又一个美好的夜晚。
“但我敢打赌,你肯定很想念米娅·法罗。”她故意逗他。
“我看没这个必要吧,除非雪
他笑了。这个笑话只有他俩才懂。他带她看的第一部电影是罗曼·波兰斯基那部非同凡响的《罗斯玛丽的婴儿》,片中米娅·法罗生下一个孩子,却发现那是恶魔之子。艾尔莎被这部片子吓坏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定西蒙是想暗示他不打算生儿育女——特别是他还坚持要再看一遍。直到后来——在看过四部由米娅·法罗主演的伍迪·艾伦电影之后——她才明白他迷恋的不是恶魔的后裔,而是法罗。
西蒙下车走向家门口,看见一道光在街上一闪而过,像灯塔旋转的光芒。是路边那辆车。
“那是谁?”艾尔莎问。
“不知道。”西蒙边开门边说,“帮我弄点咖啡好吗?我去去就来。”
西蒙离开她,穿过马路。他知道那辆车不属于他们的邻居,也不属于附近的住户。在奥斯陆,一般只有使馆、皇室或z.府部门才使用加长豪华轿车。这样的人他只认识一个,那人喜欢车上有覆膜的窗户和充足的腿部空间,还必须由自己的司机驾驶。一位司机走下车,为西蒙打开后侧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