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来自过往记忆造就每个人独特命运。

——爱德华多·马列亚[1]

他醒来，睁开双眼。这个房间对他没有多大意义，他深深沉浸在长睡方醒虚无感中。他既没力气也不想去弄清自己在时空中所处位置。他在某处，他刚从虚无之处跨越浩渺空间回到这里。在他意识深处笼罩着股无穷无尽确切悲伤，但这悲伤却令他感到安慰，因为这是他熟悉东西。除此以外，他不再需要别安慰。在这彻底舒适与松弛中，他静静地躺片刻，然后再次陷入短暂浅睡，就像人们在漫长沉睡后常常会经历那样。突然，他再次睁开眼看看手腕上表。这个动作纯粹是自然反应，当他看时间时只感觉到困惑。他坐起来环顾这间俗艳屋子，用手捂着额头深深叹口气，再次倒在床上。但现在他已经清醒过来，几秒钟后他就想起这是什地方，他知道时间已近傍晚，他从午饭后直睡到现在。他能听见妻子在隔壁房间里走动，拖鞋在瓷砖地板上发出踢踢踏踏声音，这令他感到安心，因为他意识进入另个层面，单单确认自己还活着已经无法令他满足。但要接受眼前这间又高又逼仄屋子仍然非常困难：被横梁托起天花板，四面墙上用晦暗颜料印着死板巨型图案，镶着红色和橘色玻璃紧闭窗户。他打个哈欠：房间里很闷。接下来他会从那张高高床上爬下来，猛地推开窗户，在那刻，他会想起刚才梦。虽然他记不清梦里细节，但他知道自己做个梦。窗外有新鲜空气、层层屋顶、城镇、大海。当他在窗畔向外凝望时，夜风会吹凉他脸庞，在那刻，梦境将会浮现。但现在，他只能继续躺在那里慢慢呼吸，仿佛随时可能再次入睡。他动不动地躺在憋闷房间里，不是在等待黄昏，只是待在那里，直至黄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