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沉默了很久。
“她会乖乖坐着不动的,我向你保证。”
“幸好我能听懂法语,”她听到自己用法语说道,“多谢你们说得这么清楚。”听到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她觉得荒谬透顶,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她觉得没有任何理由不笑:笑起来的感觉很好。她的身体深处一阵阵地发痒抽搐,无法抑制,迫使她弓起身子笑个不停。他们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她平静下来,想到他们竟然试图阻止自己自然而愉快地发笑,她越发觉得荒唐,怎么都停不下来。
笑完了以后,她觉得浑身舒畅,睡意蒙眬。修女说:“明天你就得上路了。希望你能乖乖地让我帮你穿好衣服,不要再给大家制造麻烦。我知道你完全可以自己穿衣服。”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打心底里不相信明天能够顺利成行。她只想留在这间屋子里,躺在阿玛尔身边。
“喝掉它。是柠檬水。它对你没有坏处。”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额头。
“不!”她喊道,“不!”
“躺着别动。”
“达喀尔的领事提议把她送回奥兰。我还在等阿尔及尔那边回话。”
“天都亮了。”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女士。你肯定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她恍若未闻。想要摆脱他们,这是唯一的办法。
“没用的,她什么都不肯说。”
“你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
“没有,我的上尉大人。”
修女扶着
“不,不,不!”她咬着枕套呻吟。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喂她吃饭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因为她不肯睁眼。”
她知道他们不断说她不肯睁眼,完全是为了激得她出声抗议:“但我的眼睛明明睁着。”于是他们就会说:“啊,你的眼睛是睁开的,对吗?那就好好看一看吧!”那么她就得毫无防备地直面丑陋的自己,承受随之而来的痛苦。有时候她会惊鸿一瞥地看到门口的灯光照亮阿玛尔黑色的身体,有时候她只能看到柔软的黑暗充盈整个房间,但阿玛尔和其他东西都凝滞不动;外界的时间无法进入这里改变他的姿势,也无法打破那笼罩一切的寂静。
“都安排好了。领事同意向非洲横贯公路网支付送她回去的费用。德姆维尤明天一早就带着艾蒂安和富歇上路。”
“但她还需要一名看守。”
“回阿塔拉店里再搜一搜。我们知道她带了钱,还有个手提箱。”
外面不时响起清脆的教堂钟声。修女在房间里走动,身上的制服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凯瑟琳·莫斯比,”修女慢慢拼着她的名字,但发音却一个都不对,“这就是你的名字,难道不是吗?”
“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只留下了护照。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那本护照。”
“请睁开眼,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