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中间有个老人院，岁数大
，没人管，都放在里面。老年活动室就造在它对面，
栋两层平房。二楼是老年图书室，除
四面八方捐来旧书旧报，还配几台电视机和电脑。时常有些老人揣着副老花眼镜过来读书，练字，通关，上网，看戏曲频道，也有纯粹过来吹空调和睡觉。有时看戏声音太大，吵闭目养神，有时通关长久霸占电脑，惹恼排着队等上网，彼此就要吵起来。个个看上去颤颤巍巍，喉咙却都响得不得。小区就找个从前教书老太太，有威信，有耐心，专门负责维护和平，也顺带早晚开关。
楼下最早是腾给医院体检用。到免费量血压那几天，看到活动室外面停着辆带十字白面包车，小区里
王——占——黑！
王——占——黑——！
快————点——！
这
想想，老头们这几声叫唤确实不算什，那串噼噼啪啪电光炮，甚至比不上无数次被按在枕头下面只闹钟。
而且老王说，老人说话大声是很正常，他们耳朵不好，自己听不清，就以为别人也听不清。说什都用喊。
啊！说得好像
自己也上夜班样。
老王说，呦呦呦，没良心，老早同学来喊你上学时候，怎不见你嫌吵。
小时候读书，每天早晨要和几个住在附近同学道走，总是动作最慢那个。七点不到，几部脚踏车陆续汇聚到家楼下，进入漫长练声环节。有个嘴巴利索——
王占黑！你快点！
另个拖长着喉咙喊——
现在老王说话也越来越大声。大清早，他站在阳台上朝对面六楼喊：
怪脚刀，你家两只狗又打起来啦！
于是半个小区都知道有两只狗打起来。
◇◇◇三◇◇◇
上世纪九十年代小区住到现在，有小孩，小孩都走，有钱，看准房价搬迁。剩下都是些老，穷，也有像赵光明这样新加入外地人。眼望过去，路上没几副年轻时髦面孔，若要纠缠起来，却发现没个好对付。
王——占——黑——你——快——点——好——吗。
越喊越急，嘴巴里饭还没嚼完，衣服没穿，书包也没理。每个人轮流喊过，他们又起喊，像个合唱团几个声部，没完没，没完没。
有时实在是太慢，要做值日生和要抄作业等不及，撑脚踢，就先走。
后来学校周围抓抄作业抓得凶，说，要抄来家抄。他们就把车停在楼下，趴在吃饭桌上抄作业，在旁边吃饭，这下大家都来得及。至于要做值日生，自觉分开行动，这礼拜不带他。
但是不用抄作业时候，家前前后后几栋楼还是得和起承受这催命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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