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宁口中发出是稚嫩童音,独孤懿揽住他,说道:“困是吗?娘亲陪你睡会儿。”
他们卧在柔软锦榻,鼻端尽是好闻香气,白烟袅袅从博山炉中飘出来,被微风吹斜。长宁耳边响着母亲所唱胡语小调,咿呀温柔,将他路送入梦乡。梦中之梦,好不神奇,梦得并不真切,只觉得温柔舒服。
他是被尖利哭号声吵醒,揉着惺忪睡眼,循声而去,宫人皆惶恐失措,拦他不及,他便见到自己母亲被三尺白绫悬在梁上,柔软素色裙摆就这飘着,柔软褶皱好似春水柔波。
那声哭号尖利哀戚得不似人声,是他匆匆赶来父亲发出。长宁怯怯地躲在门后,望见父亲将想要搭把手宫人推开,亲自将母亲从白绫上抱下来。
那道道急传军令果然是催命符,催是他母亲命。
人建议固守,也有人建议迁都,有人高喊着要召回独孤信。
他们互不相让地争吵着,争相占着家国大义制高点,好像群厮杀鬣狗。紧接着,很快地,就有人牵扯到独孤信女儿,皇后独孤氏——是,这是母亲,长宁想道。
他恍然大悟,他也是有父有母人,不是天生天养,无根飘萍。
“十数载以来,皇后专擅后宫,除东宫外,陛下再无子嗣。独孤氏卖官鬻爵,堵塞言路,独孤信领兵在外,延误战机,导致数次战败,李朝危矣!”
“够!”帝王拍案而起,“派胡言,说战事便说战事,不要总是攀扯皇后和国丈。”
皇后自绝于社稷,独孤信阵前被急召而回,天子稳坐国都,不肯北逃,这切不过是加速颓败之势。败信频传,朝臣们终于暂时放下党同伐异,开始卯着劲儿劝天子迁都,但随着九里山被伏,彭城失陷,有些人开始不上朝,楼空人去,举家出逃。
朝堂上人日少过日,战报仍旧不断地传来。
叛军势如破竹,叛
底下不过静瞬,又闹开,吵吵嚷嚷,急于将家国之祸,推诿给个妇人。长宁感觉自己被吵得头疼,他偷偷地从躲藏大围屏后离开,甩开随侍内侍宫婢,直入中宫。
他母亲独孤懿正坐在窗前,望着外头天空发呆。说是天,那也不过是被碧瓦飞檐切割得七零八落小块蓝。她有双琥珀色眼,颜色更浅,里头盛满哀愁。她高鼻深目,美丽不可方物,长长裙摆拖在地上,柔软褶皱好似春水柔波。
见到长宁朝她奔来,她便露出笑来,朝他招招手,张开怀抱。
长宁觉得熟悉,他想起谢燕鸿母亲,侯夫人王氏,也是这样温柔笑着,朝他招招手,低着头仔细地将金线编入端午百索里,祈愿病痛纷纷远离。
“麟儿麟儿,”她说道,“你因何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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