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人类发明出来的,只是为了让过去有所秩序。进化却不是人类的发明,而是真正的事实和主人;人类如果充分理解了这一点,将在生活的环境中创造出未来之秩序,最终理解自身的过去。
——约翰·威廉森
威廉森的过去是从大萧条开始的。他生在亚拉巴马州莫比尔市南边的沼泽地里,那里懒散无名,随处能见到松树林和柏树林、木头房子和抱团的家庭。每天早上,人们会捕鸟类、松鼠和兔子来吃,人和动物一样,都受原始本能的驱使。
男人们打猎,用的是弹弓和来复枪,女人们则用烧木柴的铁炉子做饭,这也是木屋里唯一的热源:这里的冬天雨雪交加,木屋周围的地面都是冰块。边远林区的夏天炎热潮湿,很少有风,树叶都纹丝不动,鸟儿也噤声蜷在树枝上,水边唯一的声响,是凝滞的水面上偶尔冒出几个气泡,这是水下看不见的生物在啮咬东西。
晚上,树林里会响起蟋蟀和蚂蚱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蛇在地上爬的声音,但住在空地上六间木屋里的二十几个人——就是约翰·威廉森的家人和亲戚——毫无畏惧地由熟悉的路径穿过这暧昧不清的伊甸园。他们宁愿在这里,也不喜欢外部世界精致、不稳定的文明。男人们即便能在外面的农场和磨坊里找到全职工作,也宁愿待在林地里。他们熟悉这里的声音,与世隔绝的回响,学会了打猎、打鱼、私酿威士忌,然后卖给私酒贩子,再由他们贩卖到禁酒的村镇里。
蒸馏器就搁在沼泽地里,威廉森的舅舅负责煮玉米和糖,晚上,他独臂的父亲克劳德就开车把威士忌运到酒贩子那儿去。这车破旧得生了锈,千疮百孔,可是内部机械什么毛病也没有。
克劳德·威廉森是个瘦长结实、黑色头发、脾气,bao躁的男人。他年轻时试图爬上一辆运行中的运货列车,结果左胳膊被轧断了。他学着适应少了一只手臂的生活,可是精神上很难调整过来。事故之后很久,他还觉得原先左臂和手指的部位会疼,有时还梦见小虫子钻进埋在土里的盒子,吃他的断臂。他还觉得,被埋的胳膊一定是别扭地弯曲着,所以他才会总这么不舒服。最后,他挖出了埋葬断臂的盒子,发现先前想的确实没错。他把胳膊摆正、封死了木盒上的一道缝以防虫子入侵之后,顽固的疼痛便离开了他的身体。
约翰·威廉森的母亲,康斯坦丝,出生在中西部,她和克劳德来亚拉巴马的林地里定居,几乎就是对自己所蔑视的母亲的反抗。她母亲出生在芝加哥,是个丰满漂亮的巡回演出舞女,到处游乐、性情放荡,为一个英俊的赌徒离开了康斯坦丝的父亲。这段恋情终结之后,又和其他男人有风流事。康斯坦丝是独生女,晚上常被留在家里,或者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