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穿身掐腰收摆黑缎红花旗袍,头新烫头发好似春日里水波,媚眼如丝。她和几个贵妇交谈着,手里拿着杯洋酒,涂红尾指娇俏地翘着。她回头不经意地瞅沈馥眼,给他递个眼神。
沈馥身簇新西服,领带上插着钻石别针,尾指上还有枚钻石戒指。
他接眼神,将抽半雪茄塞给路过侍应生,借着净手借口,出大厅外头,立在湖边个夹道上,两头都能看得远,背后是窗户,能看见大厅里,绝佳防偷听好位置。
沈馥嘬着嘴唇吹声尖利口哨,楼上开个窗户,有人探头往下瞧。沈馥靠着湖边立太湖石,朝他钩钩手指。窗户里探出脑袋飞快地收回去,不过会儿,有个小个子削瘦男孩从夹道那头过来。
沈馥见他就笑。
平洲是晋中腹地,城南有座醇园,是陆军总长陆重山私邸。
历经几代主人修葺扩建,醇园几乎占整条街,汽车路开过去,都能见握着步枪灰衣卫兵。
今日醇园办宴,门前更是开来辆又辆汽车,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门前卫兵拉开来客车门,沈馥从车上下来,抻抻衣服,回头伸手扶着沈令仪下车。汽车开走,沈令仪从随身手包里将红底描金请柬递给卫兵。
姐弟俩进园子,接请柬卫兵还在小声私语。
他身上穿着醇园侍宴侍应生衣服,学是洋人侍应生白衣黑裤,但他个子小,袖子裤腿都掖好几道,像偷穿大人衣服小孩儿。
沈馥帮他把扯歪领子正正,说道:“小阿,怎样?”
小阿长着副丢进人堆里马上就找不着相貌,倒也不丑,就是平淡如水。沈馥和沈令仪相貌适合出风头,他适合混进人群里,更别说他还有过目、过耳不忘本事。
他股脑把这几天混进醇园听到消息告诉沈馥:“办宴是为给陆家大少陆既明相看章家小姐章燕回,但陆既明好像不喜欢章家小姐。”
沈馥
“鸿福绸庄沈家?怎没听说过,平洲城里有这家字号吗?”
旁边杵杵他,嫌弃道:“别副乡巴佬样子。咱们平洲杯茶泼出去,都能泼中十个八个体面人,你都能认识?”
沈家姐弟俩进门沿着游廊,跨过湖上虹桥,就到办宴洋房。
中式花梨木桌椅,又有西式沙发和玻璃吊灯,不中不洋,不伦不类,就讲个热闹。里头已经好些人,衣香鬓影。沈令仪和沈馥进去就四处攀谈交际上,没人认识他们,但谁也不会说不认识,场面话两三轮过去,大家也就认识这对鸿福绸庄沈家姐弟。
姐弟俩长得风流出挑,全身上下行头都体面,时竟没人敢想他们竟是冒认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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