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拉着季风陪他喝酒,但瓶金门高粱已经浅下去小半,没有像样下酒菜,他就直剥着盐水花生。
他渐渐喝得有点茫,自顾自说起话来。
“……也不知道你奶奶后来过得这苦,哪里知道?也是没有办法嘛,后来那个女人去年才死,她不高兴和大陆那边联系……就给你奶奶去过两封信,留个地址电话,她呢也没有回,还以为她死。
“……她后来是嫁白墨轩嘛,白墨轩后来又死嘛,这个是知道,六十年代有大陆跑过来人告诉过,又不怪她,难道她还怪?她又不是不知道,也是没有办法,回不来就是回不来,要不她是怪当时不带她走?哎呀也是没有办法,当时她怀着孩子,而且谁想到后面事……难道在这边就过什好日子?照说呢,家里那些钱后来反正也是没有,还不如当时都给,那样怕是现在也有块地……台中你们这次去过吧,景色蛮好吧?当年在绿岛工作,要是稍微有点钱,也在台中买个院子,你看现在住五楼,再过两年爬不动,还不知道怎办呢……
“这些年也难呢,也没有办法,们小公务员,被人调来调去,以前负责看着台大那些反动教授,喏,就是这楼下没多远。殷海光你们知道吧,得看着他,每天站在他家院子外面……喏,你看当年毒蚊子毒蜘蛛咬疤,还有野猫,凶得很呢,谁容易呢……后来呢,又把调去景美,景美你们知道吧,怕你们这次是没去,在新北那边。吕秀莲你们总知道吧,当年就关里面嘛,那边潮得很,你看腿都伸不直,就是在那边得关节炎,下雨就痛得不得。所以那天见面得去针灸,不容易呢,干什都不容易呢……
“后来干脆把调去绿岛,你们都听过《绿岛小夜曲》吧……唱得那好听,狗屁椰子树长影,那个小岛,孤零零,盐分又重,其实树都是黄……也不好混日子,那些犯人都是知识分子,不听话呀,不听话常常就会又犯法,还要押回来呀。还得跟着押回来,要帮忙执行枪决呀,也怕伤阴骘呀,枪打过去哎呀那血溅,手不准,有时候得开两三枪呀……开始也睡不着觉,但是也没有办法,你们说是不是?有什办法,们小职员,没有办法呢……
“白墨轩日记看嘛,他也是说自己要是没有办法就要去死嘛。所以他后来真去死嘛,又不想去死,他留着日记是让不要怪他把老婆娶嘛,不怪他,肯定不怪他,们都差不多嘛,样嘛,大家都是没有办法,你们说是不是?”
雨声渐渐大起来,有风激烈地吹打窗户,他屋里只有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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