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火车飞逝而过。
驶过的站名包括富林站、卡特琳娜霍尔姆站,还有位于奥勒布鲁的拉克索站。
有时站名叫海尔利永。看到这个站名,大家会不约而同下车,转搭轻轨客车。
轻轨客车其实根本不是客车,它就跟其他火车一模一样,取这样一个名字只是故弄玄虚而已,它只不过是世间众多名不副实的事物之一。在西约塔兰省,住在车站附近的居民总该知道轻轨客车不是公共汽车,只是一般火车。
虽然轻轨客车本质上就是火车,但它还是被叫作轻轨客车。也许,这只是要让世人彻底觉悟:生命的本质远比我们肉眼所能见到的更为深奥而神秘,上帝是无法捉摸的,他的造物是举世无双的,他的真意与目的是人类无法理解的。
高出海平面30公尺。
离罗斯勒海关仅有100公尺。
离格斯达夫·阿道夫广场仅有2.7公里。
这就是他的毕生追求——与其他人之间明显的距离。
莱恩其实只是个瘦小平凡的男子,他的一生并无任何过人之处。可是,到了最后,他的故事却变得惊天动地,令人难忘。
2号隔离病房。
他曾翻阅过北欧百科全书,知道这座位于斯德哥尔摩的传染病医院设立于1893年,位于市中心北郊处,离罗斯勒海关只有100公尺,离市中心国王花园旁的格斯达夫·阿道夫广场2.7公里,离海洋仅仅30公尺。
真是该死。仁慈的上帝啊,够了吧,这样够了吧!
这家医院盘踞在一座陡峭、高耸,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的山壁上。隔离病房位于漆成金黄色的低矮小木屋内,病人就在这里接受诊疗与看护。每个病房都有互锁门,有几间病房的互锁门甚至直通医院入口。庭园内有一栋黄色石屋,里面是职员休息室与交谊厅。院区内当然还有小礼拜堂,但最重要的是,这里设有一座焚化炉。
这里真是应有尽有,自成一片天地。
上帝就在他亲手创造的、富丽多姿的一切事物
关键在于他死去时的模样极为凄惨,叫人不寒而栗。
他的罪孽,最后落得报应。
他出生时的瑞典,是一个黑白分明、两极对立、没有太多公共讨论和多元观点的瑞典。一如我们所知,之后的瑞典变得绚丽多彩。但在莱恩的年代,包括电视荧幕画面在内,一切都是黑白的。
他的童年时期,就他回忆所及,一切都是黑白的,有时顶多出现一点迷蒙的灰。
非黑即白的国度里,一片死寂。
山脚下,整座城市的喧嚣无法上达此地。
没有噪声,没有嘈杂的人流与车流。
当然,更没有生机。
医院与城市里的人、正在发生的事同时并存,然而这里的一切却早已停滞。
生命仿佛有意在此屏息凝神,不敢贸然吸入任何一口气。